第二十二章他不曾違背

沈肆行自然知道如今的世風如何：“那你為何還要唱戲？”

“唱戲無錯，錯的是世人的偏見。”季謠說著，神色變得嚴肅，“只要戲臺子還搭著一天，我就會繼續唱下去。”

“沈帥，與你結婚，你可以護我周全，這便是家父心中所愿了。”

沈肆行微怔，指間夾著的香煙一點點燃盡。

最后他熄滅煙頭，沉聲說：“你若不嫌我，我便再無多言。我答應你，定不會再找姨太太，讓旁人欺辱了你去。”

……

半月后，兩個人舉行婚禮，人人皆知那梨園里的戲子，如今是沈帥的正室夫人。

有幾個不怕死的流氓跑去梨園調戲季謠，被沈肆行帶人狠狠揍了一頓，于是去梨園找事的人日漸稀少。

沈肆行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奔波在各個戰場之上，季謠雖憂心，每日還是在梨園唱戲。

直到有一天，戰爭爆發，梨園不得不閉園，她才待在家中，日日給沈肆行寫信。

開始的時候，沈肆行還會給她回信，可漸漸的他便沒了音訊。

季謠知道他打仗很忙，也不敢再寫信讓沈肆行分心。

分離的日子一瞬便過去數月，期間沈季兩位父親相繼離世，都是她一手操辦。

那一日，沈肆行終于歸來。

但他卻是渾身是血的被人扶回來，身上血跡斑斑，傷口無數。

沈肆行的副官說他受了埋伏，險些才撿回來一條命，拜托季謠好生照顧，因為現在到處都是人在找他。

季謠找來最好的大夫，給了一大筆錢，才救回沈肆行的命。

卻沒想到，他醒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休了她。

“我們和離吧，季謠。”沈肆行支撐著虛弱的身子，費力地說道。

季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沈肆行，你曾經是怎麼許諾我的？”

聞言，沈肆行的眼簾一顫，眼底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那是曾經，如今我尋到了心愛之人，自然是要給她一個名分。”

“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離開運城，下半生衣食無憂。”

見他態度堅定，季謠如墜冰窖。

她本來是想，等他這次回來，就告訴他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

可如今，這些話再也不能說出口。

她抿抿唇，卻是抬眼盯著沈肆行：“我可以答應你和離，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餅餅付費獨家

“什麼事？”他問。

“為我畫一次眉。”

沈肆行從站上戰場的那一刻起，就沒再拿過筆，他的手不是拿著刀就是拉著馬，更別說眉筆。

他身子還沒有痊愈，又不熟悉畫眉，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重畫，直到他覺得十分完美，才肯歇息。

“你的眉，我已經畫好了……”沈肆行喘著粗氣，氣息不勻地說道。

“嗯，多謝你。”季謠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眶微紅，強壓下心中苦澀，“如此，我也祝你幸福。”

這眉，就當做他送與她的二十八歲生辰禮物吧。

……

兩月后，敵軍攻打到了沈肆行在的運城。

他身上的傷將將好，卻不得不持刀上陣。

他帶領著他的人馬，候在城門口，等待著敵軍的進攻。

上級有令，至少要拖延兩天，援軍才會到達，若是撐不過兩日，不僅是運城，將有數十個城中的人們要遭受滅頂之災。

這是命令，更是希望。

可就在敵人大軍到達之時，城墻上卻忽地響起一道熟悉的歌聲。

沈肆行記得很清楚，那是《游園驚夢》。

他心中立刻就有不安的感覺，抬眼看向城墻之上，便見到那身著戲服的“杜麗娘”。

他震驚不已，扯開嗓子大喊：“季謠！”

她不是已經離開運城了嗎？！

只見季謠對他微微一笑，緊接著唱起那首她熟念于心的戲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