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顧雷劫，落在那個婦人面前「站住。」

她腹中的魔種若出世，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屆時五萬年前的人間煉獄又會再次上演，我不能，亦不愿看見那一幕！

「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很愛我的孩子我求你了。」

「我懷了他十月，出生在即，求神明放過我的孩子吧！」

那婦人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淚水漣漣。

不明所以的凡人見此紛紛幫著求饒說情。

只有我知道，這是魔種在驅使母體保護自己。

「放過她吧悲婳大人，她愛子心切罷了。」

「是啊，如今民不聊生，孩子就是生的希望呢。」

「求神明開恩，放過我和孩子嗚嗚嗚，這是我夫君的遺腹子啊！」

我閉了閉眼，細細感受著雷劫在體內游走的滋味。

蝕骨的疼。

「你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魔胎。」

民間如今變成這副光景就是因為魔，無人不知魔的恐怖。

一瞬間周遭聲音銷聲匿跡，恐懼的看著大肚婦人。

她像是失了力氣，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額頭磕出了血。

「大人，我的孩子不是魔，你怎麼能污蔑我的孩子，這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啊！」

「嗚嗚嗚我的孩子真的不是魔，我怎麼可能會有魔胎嗚嗚嗚！」

我眼眶一熱，心底瞬間生長出一條藤枝。

世間之愛，原在細微。

母愛是愛，敬愛是愛，我終于明白當年天帝的感受。

可悲婳是悲婳，天帝是天帝，我絕不會如此蠢。

神心軟乃是大忌, 所以我封了她的五識，在她昏迷后取出了魔胎。

彼時魔胎還在掙扎，妄圖重回母體。

周圍人嚇得瑟瑟發抖，撐著綿軟的身子四處逃竄。

「救命, 救命啊！魔胎，魔胎出來了！」

最后一道天雷, 我引著劈到了魔胎身上。

他尖叫嘶吼，發出難聽至極的叫聲，無數百姓光是聽著聲音便口吐鮮血，可見其威力。

「悲婳！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啊啊啊！」

天雷散去, 魔尊的慘叫聲消失。

天梯消失的干干凈凈，死氣蔓延的人間散發出一道又一道生命, 緩慢的修復這些瘡痍。

我在眾民的見證下重塑神體，抬手間人間恢復往日。

人間帝王呆呆的看著我, 好半晌重新跪倒在地上滿臉淚水。

「我等, 謝過悲婳神降世！」

十二重天的天梯大開，這次再無人敢上前。

留給他們的, 唯有一道背影。

11

番外

我重新加固了魔族封印，即便魔尊再修煉百萬年也再不得出。

謝婉的身子被我送回了凡間, 原謝婉該有自己光明的一生。

魔尊虛弱的聲音透過封印傳出來「悲婳, 你真是無情！」

我笑了，笑他愚蠢。

「莫非魔尊也被凡間那話本子傷了腦袋？」

我去過一次人間, 卻沒再出手幫助。

那兒恢復了往日的生機，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百姓重建家園，沒了至親的稚子被好心人收養，孤苦無依的人自發一起生活。

無血緣卻有了親緣。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人間的好光景, 幾次感嘆于他們的頑強。

可這次他們再次建神廟前, 詢問了我的意見。

一個個小人不死心的問杯，終于在他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我說「救你們的不僅有我。」

我將眾神畫進冊子, 送到了人間帝王手里。

他是個好帝王，否則絕不會為了百姓跪地求神降世。

「這是眾神畫像，無須進獻至寶, 心誠為上上簽。」

意想不到的是，再無人阻止塑金身。

他們不僅給我造了金身, 還給眾神依次造了金身。

謝婉的金身被他們無情摧毀, 上面還貼滿了或真或假的符箓, 只求謝婉生生世世不入輪回。

我笑看他們的作為。

謝婉靈魂已散, 再無可能輪回。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我看著山河重聚, 即便吃著草根也開開心心的百姓，沒來由的心底一喜。

從前悲婳無心, 可歷經渡劫，看透了人心人性。

人很復雜，有善有惡。

我曾厭惡他們褻瀆我, 厭惡他們毀我金身。

可也享受了香火，百姓的愛戴。

此后萬年，河清海晏。

-完-

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