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氣得滿臉通紅，眼底露出幾絲痛苦。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他沒有非分之想，望我原諒。

可錯不在他。

謝婉似乎得意極了，見周遭人心不定更是喜上眉梢。

她的目光落到我的神像上，滿眼貪婪。

說服眾人今日不供奉我后，她慷慨贈丹「這是我祖傳的丹方，可使作物飛長，比拜神明有用多了！」

我冷笑地看著她所謂的丹藥。

強大如神祇，亦無法在揠苗的同時還保證它加倍助長。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魔族禁藥。

03

我跟著何旭，一路走到他家。

這兒的香火尤為明顯。

他跪在蒲團上，對著我的畫像雙手合十「悲婳神祇，恕后輩放肆，他們未曾經歷萬年前的災難，不懂神祇……」

「若要罰，懇求神明罰我一人。」

我最厭惡圣母。

當年圣母神便是因為心軟被凡人害死！

桌上貢品被狂風吹倒，無數日日夜夜抄寫的經書被撕爛，紛飛在半空。

何旭卻笑了。

「多謝悲婳神祇。」

神明無法插手人間事，其代價亦無法挽回。

謝婉煽動村民情緒，大肆在我的金身前毀壞貢品，行污穢事。

「若真有神明，便是讓神明看看我們人間如何繁衍又如何？」

「說不定悲婳神也會喜歡呢哈哈哈哈」

「若能嘗一嘗神祇的滋味……」

凡人最不缺的就是貪欲，而我悲婳最擅長的就是放大貪欲。

我冷漠的看著眾人一片凌亂，其中謝婉最甚。

她帶著兩位擁護者率先爬上我的供臺，打翻金燭，撕毀經書。

「我謝婉，今日就要在此替天行道！」

眾人歡呼聲一片，不知所以的稚子紛紛撿起瓜果往嘴里塞。

我心涼一片。

并非不愿他們吃供果，并非厭惡他們不敬我。

而是他們不懂得感恩。

為救蒼生眾神隕，眾生卻怨眾神貪。

我問風你后悔嗎？

風只在我耳邊悄悄嘆氣。

墻倒眾人推，即便我再不愿，我的金身還是被毀了。

「那丹藥我用了，作物瘋長！我們再也不缺糧食了！」

「我們不要再供奉悲婳了，她根本無法救我們！」

「她就是個偽神！是個騙子小偷！」

「我看還不如供奉謝婉大人！」

人群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謝婉頓時眼神一亮。

可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滿臉溫柔的開口「這不妥當，我沒想過……」

「小婉，你值得！是你救了我母親！」

「對，是你讓我們不再受蒙騙！」

她的擁護者忍不住替她說話。

我只是冷笑。

若非我知道他的母親成了魔族，還當真要信了她的鬼話。

什麼救與不救，將死之人便是閻王也無法插手。

如今他的母親不過行尸走肉，身體早已被魔族侵蝕！

「我不同意！」何旭滿臉痛惜地走了進來。

他巡視一圈，看著眾人臉上的不屑滿臉悲慟。

明明是神救了他們，為何后代會變成如此忘恩負義之人？

「悲婳神救了我們，我們卻要恩將仇報嗎？」

「萬年前若不是悲婳神，我們這個人間早就被魔族屠戮殆盡了！哪兒還會有你們！」

「不過是些揠苗助長的邪物，你們竟當成了至寶！錯把魚目混珠，真是蠢極！」

我站在上方冷漠的看著眾人。

謝婉踩在我的金身上滿臉諷刺，張口閉口就是抨擊封建迷信。

可在她身上我瞧不見半分真心，只余貪婪。

村民漸漸被她洗腦，又因見不到我的神跡而憤怒。

「長老！你何必如此冥頑不靈？你非說見過悲婳，可那悲婳分明是你臆想的人兒！」

「就是！若有神明，為何我還會斷腿！為何我的妻兒不能得救！」

村民質疑我的存在，惱怒我的冷漠。

漸漸的，他們一擁而上，抓著何旭逼問為何神明不現身給個說法。

「你們怎麼敢！怎麼敢！」何旭在人群的擠壓中悲憤不已。

他額間忽的出現一條紅黑色的線。

那是……

04

謝婉命她的擁護者把半死不活的何旭綁起來。

她說「沒有人可以活上萬年，他是妖！」

村民情緒逐漸激烈，拿著爛菜葉子肆意謾罵何旭。

「我看上面的悲婳是他姘頭，他就是想讓妖族統領人間！」

謝婉口口聲聲說著封建迷信，轉口卻說何旭是妖。

我盯著她黑色的靈魂，無能為力。

神界本就無法插手人間事，若非我金身出了問題，根本不可能來到人間。

可何旭無辜，我并不想看著曾經救下的人身死。

我給他傳了音「何旭，吾能救你。」

他卻笑了。

蒼老的臉上滿是釋然「能得知神明安然，我便死而無憾了！」

「萬年前的災難我猶在眼前，我不敢忘也不能忘！可子孫后代愚鈍，錯把偽神當真神！」

「望神明寬恕，寬恕。」

話音剛落，何旭身上被澆了一桶熱油。

一點火星子瞬間爬上他全身，唯有謝婉一人開心的直拍手。

「點天燈，這就叫點天燈？果真絢爛奪目！」

我無法篡改天命，饒是我天生無情，此刻也免不了被憤怒席卷。

凡人被點天燈，魂魄會被燒得干干凈凈！

如此陰邪的法子，我想不到還會有誰。

腦袋里有道聲音循循善誘「悲婳，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保護的人間啊！」

「不如與本尊攜手，一統三界，本尊定能替你重塑身軀，尊你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