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鈺原本跟我不對付,就是這樣被我磨好的。
所以我三五不時在葉傾回府路上,齜著大牙吊兒郎當地攔他。
「葉大人,要不要喝杯茶啊?」
「葉大人,芍藥灼灼,送你啊!」
「這青蛙眉清目秀的,給你做個伴?」
「葉大人,你看,這鳥會說話!給你解悶兒啊!」
那鳥撲扇著翅膀,聲音聒噪刺耳:「美人!美人!大美人!」
起先他以為是偶然,還想裝作沒看見,想躲過去,我故意擋他幾回,他便面色不虞,陰郁又冷淡地看我。
后來,被惹急了紅著眼睛沖我嘶吼:「周雪生!你能不能滾遠點!」
「你別來煩我!白天煩,晚上煩!」
或者:「你招惹我作甚,你總招惹我作甚!」
他滿眼掙扎,神情痛苦糾結,好似已不堪重負。
我覺得這人甚是奇怪。
以前艷若牡丹,灼灼其華,而今整個人像是籠蓋了沉沉烏云,其中隱隱霹靂閃電,好像傳說故事里那些妖怪要化作人形前的劫難。
難不成,這人反其道而行之,要變妖怪了?
嘿,有趣!
15.
皇后娘娘生辰不準備大辦,只是家宴熱鬧一下就成。
葉傾也在其列。
他母親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妹妹。
嘖,冤家路窄。
這家宴不只是吃飯,還是要給適齡男女創造機會。
最矚目的當是葉傾了,話題全繞著他轉。
有人說,是該成婚了,像他那麼大的,有的都當爹了。
葉傾冷著臉,生人勿近的氣場讓一些小姑娘用眼刀子剮我。
喔,我先前聽到她們聚在一起聊天,說都是因為我,溫潤儒雅的葉大人才變得如此冷漠孤寒。
我痛心疾首:「就他那模樣,各位美麗的姑娘不怕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可不要被一副好看的皮囊蒙蔽了呀!」
姑娘們回首,驚呼一聲紛紛往前疾走兩步離我遠點。
我:「……」
倒不必如此嫌棄。
我撿起地上的絲帕:「這是哪位小姐的?」
一個小姑娘垂著腦袋上前,飛快地抽走絲帕躲到了人后。
我連人都沒看清,只晃眼看到她臉上一抹緋紅。
我不倫不類地拱手:「各位姑娘,有所打擾,告辭。」
回身看見葉傾冷得像冰天雪地里一根冰柱杵在一簇紅梅之后,雙眼寒光湛湛,直直盯著我。
我情不自禁哆嗦了下。
這個葉傾,怎麼有點邪門兒?
所以宴上我毫不客氣:「葉大人美若天仙,美則美矣,就怕繡花枕頭一個,中看不中用啊。」
宴上一靜。
皇上對我很是寬容,也不知是不是對我娘過于愧疚,打破寂靜問我:「雪生似乎對葉傾頗有微詞,為何?」
我雙手一攤,聳肩,一副無賴樣:「不啊,怎麼會有微詞,喜歡還來不及呢!舅舅可以理解為小孩子的壞毛病,對于喜歡的東西就是喜歡去招惹。」
場上又是一靜。
良久,皇后娘娘試探著又問:「雪生,喜歡傾兒啊?」
我點頭,吊兒郎當地說:「喜歡啊,葉大人貌美如花,誰不喜歡?」
就是喜歡惡心他。
哼。
宴會上剩下的人臉色各異,看看我,又看看葉傾。
瞧我的眼神跟瞧什麼怪物似的。
席后,我邁著外八步走到葉傾面前,咧著嘴沖葉傾笑:「葉美人如此美艷動人,甚得我心啊。」
葉傾瞳孔驟縮,驚惶不定,扭頭就走。
要不是宮中禁止用武,我猜他會用上輕功。
這躲避瘟神似的樣子真是讓人開懷。
我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16.
坊間不知怎麼流出我有龍陽之好的傳言來。
因由是看到我去小倌館了,我成日和男子廝混,還對葉傾癡纏在皇上面前都說喜歡。
這我可就來勁兒了。
我讓趙鈺他們寫酸詩歪詞,尤其是男女之間那種情詩給我。
他們以為我喜歡上哪個姑娘了,特別積極。
我收攏幾十首,讓人每天教一個小孩兒,讓他去葉府大門口念。
「周校尉作詩一首贈與侍郎大人!天上織女星,地上癡漢人,門里葉美人,門外傾心人!」
「周校尉作詩一首贈與侍郎大人!有美人兮在樓閣,癡心人兮苦相思,愿美人兮多垂憐,不相離兮至白首。」
很多。
葉闌他們知道我竟然拿他們的詩去調戲葉傾,氣得差點把我活埋了。
這下可不得了了。
坐實了我膽大妄為不學無術胡作非為紈绔子弟葷素不忌的名聲。
劉夫子一見我就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失望,班里小男孩兒一見我就躲。
最奇怪的是,有個平時在書院里毫不起眼的書生,送了我一個荷包。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扔給我就跑。
我愣了愣神,正打算仔細看看,一股勁風襲來,荷包飛了。
緊接著拳腳迅猛擊來。
「豎子敢爾!」
我迅速格擋后退。
「葉傾,你發什麼瘋!」
葉傾雙眼通紅,又冷光冽冽,繃著臉,好像我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的歹人。
他憤怒指控:「你做了什麼不知道?」
我不懂:「我做什麼了?」
「周雪生!你負心薄情!」
「……」
啥玩意兒?
葉傾面色一青,狠狠剜我一眼,逃也似的飛掠而去。
……
堂堂狀元郎,也有罵錯詞兒的時候?
17.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這群瞎胡鬧的隊伍里多了葉傾。
問葉闌,他哥一個有官職的跟我們瞎混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