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或許迷惘，幸前路燦爛，我有信心過好自己的人生。我是自己的女主，不是三流劇本里的女配。

新年鐘聲敲響前，我收到了留學申請通過的消息。

彼時電視機正在放映著春節聯歡晚會，陽臺上帶著刺人涼意的夜風拂來，冷卻了我因激動而發燙的雙頰。

主持人倒數完畢，一簇簇璀璨的煙花隨即映入眼簾，耳畔爆炸聲不斷，鼻尖翻涌著煙花爆竹特有煙銷味。

正在和我通話的少年，語調興奮，飽含著熱情地說：「小秋，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新年，新年快樂！」

即便看不見對方，我還是笑了起來，煙花聲太嘈雜，我怕他聽不清，大聲道：「順頌時祺，秋綏冬禧。祝你新年快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祁朝，祝你以后年年歲歲都快樂，不論怎樣都要快樂！」

我真是個合格的白月光，我想。

鼻頭有點酸，眼眶有點紅，祁朝頓了一瞬，聲音低緩又認真道：「你也要快樂，不論我在不在身旁，希望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是因為快樂。」

如果我能再仔細一些，或許能發現他回復中的不對勁，可當時的我正沉浸在申請通過和即將要離開的復雜感情中，因此只是疑惑了一瞬，并沒有放在心上。

在做兼職和學外語的忙碌中，寒假很快就過去了。

開學前半個月，同身邊人告別后，我坐上了去國外的飛機。

登機前，我給祁母發了一條短信，內容只有四個字「如您所愿」，她有心調查便能知道我的全部信息，也不用多贅述了。

在飛機上，關于我離開的事實，不知道如何對祁朝開口，刪刪減減，只剩那幾行字。

近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讓我疲憊，面對完全陌生的異國環境，我狠下心，對祁朝發了一條分手信息。

信息的結尾是：「當你看完它的時候，我已經換了聯系方式，請不要再聯系我。人生的劇本不同，很遺憾我們的要走向不同的結局，但還好相知相愛過，沒有辜負那段時光。」

07

此后三年，我們沒有再見一面。

難得新年回國的時候，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偶爾會想，祁朝在干什麼呢？祈禱相遇在某個拐角，又怕見面后氣氛的凝滯。

思念這東西，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一旦回憶起來，情感便如同翻涌的浪濤，剎那間席卷一切情緒。

仔細想來，這三年過的真的很辛苦。

并不熟悉的語言和專業用語讓我焦頭爛額，在數不清的深夜翻書對照，一字一句的勾畫翻譯；令人措手不及的陌生法律體系，記憶混亂后又一次次糾正重記；天氣忽變后澆頭的大雨。

有時難免質疑自己，那麼努力有什麼用呢？不就是個女配，劇本已然生成，我的軌跡只會一直隨著劇情變化，有什麼意義呢？

可心底那個聲音告訴我，有用的，你每一次的進步，每一天的成長，都在幫助你，脫離劇本，成為你自己。

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08

畢業前夕，同父母商量后，我決定留下。客觀來說，這個選擇更適合未來發展，私心里，我不愿和他們見面，與劇情有過多的牽扯。

然而計劃還是出現了偏差。母親的病突然惡化，當天晚上住進醫院，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我立即購買了回家的機票。

在外人眼中留著齊肩短發，板著臉一動不動的女生，不知以怎樣焦灼、提心吊膽卻無能為力的心態，暗暗祈禱母親一定要活下去。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劇情不會輕易地讓我們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戲臺已然搭建，演員自然不能缺席。

落地后直奔醫院，幸好媽媽已經脫離危險，因為還需要留院照看，我在醫院附近住下來。

在母親和醫生的交談間得知，那天母親在街上突然暈倒，是祁朝路過及時送到醫院，甚至母親的病情診斷和后續的治療方案，也請了多位權威專家商議過。

祁朝出現的太及時，做的又太充分，那些初見并不合理的情節似乎應驗了，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方式。

我得去見他。

既然不能擺脫劇情，那就配合它發展。至少，不會讓身邊人受傷。

09

再次遇見祁朝時，窗外正落霞滿天。他從外面走來，在看見我時依舊露出溫暖澄澈的笑，好似多年前他在窗外經過的笑，帶著問我題時清澈的眼神，許多場景糅雜在一起，恍如隔世。

其實還是有變化的。

他看起來沉穩了許多，舉止中帶著股淡定與從容。如果說三年前的祁朝像太陽，耀目、亮眼，那麼現在的他好似圓月，光而不耀，靜水流深。

待他坐下，我說了一些感激他的話，又表示要支付費用后，便不再言語。

直到時間讓曾經親密的情侶變成拘謹的陌生人，我才察覺，三年也不短了。

在這之前有一堆問題，見面后反而變得緘默。我于他，有許多愧疚，他于我，竟不怨恨。

不論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是一個坦蕩、無私、包容的人。

溫柔的眸光與我對視，視線太強烈，我微微錯開眼，輕咳了一聲，說到「你看起來過的不錯，身邊的朋友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