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成為棄子。我為奴追隨他四年不離不棄。后來他登上高位。所有人以為我苦盡甘來。可新帝迎娶丞相獨女為后。有人唏噓,有人看戲。
但我心里沒泛起一絲波瀾。因為,我所愛之人從來就不是他啊。
01
帝后大婚那日,霞帔綿延,鑼鼓喧天。
沈肆眉目清朗,一身雍容華貴的鎏金紅色喜服穿在他身上煞是好看。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遙遙看著高臺上接受眾人禮拜的兩人。
有些恍惚,有些遺憾。
不知道那個與他容貌有六分相像的人,穿上這喜服會是何等的謫仙。
封后大典結束后。
我奉命走在紅步輦前掌燈迎新后賀怡安入主未央宮。
剛進殿內,我就被賀怡安身邊的服侍嬤嬤絆倒押跪在地。
殿中地上撒了喜慶的五色谷物。
我的膝蓋骨曾經斷過,跪在上面磨壓,一陣鉆心地疼。
賀怡安居高臨下地挑起我的下巴。
她打量了兩眼,用帕錦擦拭染著手,輕蔑地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山鵲。」
她譏諷一笑,「你便是當年自請放棄女官身份,也要跟在他身邊四年的那條狗?」
我疼得直冒冷汗,趴在地上俯首斂眉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這是要拿我開刀了,不過就是因為我同甘共苦陪了沈肆整整四年。
「本宮剛入這宮闈,有許多宮規還不太甚清楚,比如,是不是本宮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賀怡安端坐在高處,語氣冷傲地又說了一句。
「是。」垂眸應聲。
「那今夜就有勞你在殿外跪安守夜,為未央宮上上下下做個表率。」
自小跟著我的宮女阿朱想為我求情,被我朗聲謝恩打斷了。
......
沈肆飲了不少酒。
他擺駕未央宮時我已經端跪了三個時辰。
他在我的身后站了一會兒。
一旁恭候的阿朱看準時機為我解釋求情。
沈肆卻徑直越過了我,聲線冷漠,「她沖撞了皇后,本就該跪著。」
我盯著眼前的地板出神,直到沈肆走了好遠,我都沒吱聲。
阿朱卻因為沈肆的見死不救紅著眼。
「你當年為救高燒的他,不惜沖破禁閉去請醫師,被罰斷膝折骨,他怕是忘得干干凈凈了。」
而沈肆聽到阿朱氣憤的話腳步頓了頓,但仍然踏入未央宮中。
我淡淡一笑,「阿朱別說了,新后剛統管六宮,他總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你怎麼還為他說話,你不清不楚地在陛下身邊守了這麼多年,圖什麼呀?」
阿朱氣得直跺腳。
我沉默了好久,久到阿朱被傳喚到繡坊當值,也沒聽到我的答案。
入了深夜,起了大風。
伴隨著風聲傳來的還有殿內的嬌喘調笑。
我不清楚我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
只記得鼻尖隱約聞到一陣安神的松柏清香。
然后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02
初入這重重宮墻時,我只有八歲。
我娘本是輕音坊的藝妓,善水袖舞。
輕音坊的藝妓雖不像青樓楚館的女子須日日承恩。
但也會偶爾侍弄權貴,但我娘不需要。
大家都說我娘有大官人護著。
直到那年乞巧節。
我娘被送進輕音坊常年不開放的高處閣樓里。
閣樓外。
一位溫柔儒雅的男子摸了摸我的腦袋。
「想不想和你娘親一起離開這?」
我自小防備心重,沒說話。
但其實我是想的,我想要看看外面自由廣闊的天地。
輕音坊女子的結局向來是不大好。
我看過權貴們在姑娘身上肆意布下的凌辱暴虐。
也見過輕音坊的跑腿兒把那些被折騰得沒有命的姑娘像丟垃圾一樣扔進糞池里。
我害怕娘親最后也會這樣。
然而還沒等我答應,某天的夜半三更里。
一頂不起眼的軟轎把我和娘從偏門悄悄送進了皇宮。
娘一路上又哭又笑,抱著我喃喃。
「山鵲,他不算食言,他真要帶我們娘倆過好日子了。」
我不懂,「他是誰?是爹爹嗎?」
娘緘默不語。
但后來,我也得到了答案。
......
天子寵幸了個妓子。
還是個生養過孩子的妓子。
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那時還是四品官員的賀峪為陵帝排憂解難,提議將我編入女官。
以娘親遠方侄女的身份在御繡坊當差。
此后,我沒再與娘親親近。
只能從宮中傳聞里探聽些娘親的消息。
即使在官道深巷中見到了她的鸞轎。
我也必須退居一旁,俯身叩拜,尊喚她一句,「窈妃娘娘。」
一晃五年過去了。
我師從御繡坊掌事沛華姑姑,成了首屈一指的繡女。
以窈妃為首,各宮娘娘都有幾件成衣出自我手。
直到那日冬雪初臨。
我為太后送繡了新樣的御賜狐裘。
卻因路滑摔了跟頭,泥水打濕了狐裘。
玷污御賜之物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
更別說這狐裘還是天山那邊送來的孤品。
我急得眼淚直掉。
突然一潑酒水灑了過來,狐裘更濕了。
我憤然看去。
一身著銀月衣袍的朗朗少年提了壺酒,慵懶地橫坐在宮墻頭。
我雖不認識他,但也猜到他身份不一般。
不愿多生事端,我憋著氣轉身離開。
少年見我離開,跳下墻頭不緊不慢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