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目光短暫交會,他冷漠,我麻木。
我們之間僅存的那絲血脈相連變得蕩然無存。
若放在以前,我興許會啞巴吞黃連,有苦往心底咽。
如今,我不想一退再退了。
我撩開簾子走到御案前,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擠進筆洗里。
墨驍寒反應過來我要做什麼,他對楚蘅命道:「是與不是,驗個血便知。」
「陛下……」楚蘅聞言色變,他用怨恨的眼神望著我,似在責備我不該讓他難堪。
「楚愛卿,你是想違抗圣旨嗎?」墨驍寒一邊給楚蘅施壓,一邊給侍衛遞眼色。
侍衛向前兩步,摸出匕首,捉住楚蘅的手,劃開一道口子。
筆洗里,兩滴血慢慢融為一體。
楚蘅見狀跪在地上,求饒道:「陛下饒命!臣……」
墨驍寒不給楚蘅狡辯的機會,他怒聲道:「楚愛卿,你方才口口聲聲說只有楚云霓一個女兒,此乃欺君之罪!來人,將他拖下去,摘去烏紗帽!」
楚蘅將希望寄托于我身上:「塵埃,是爹爹糊涂,你幫爹爹在圣上面前說兩句好話。」
10
我當著墨驍寒的面滴血驗親,不是為了讓楚蘅承認我這個女兒。
我為了就是那句「欺君之罪」,如今目的達成,我又怎會幫他求情?
我冷眼看著侍衛將他押下去。
人被押下去后,御書房就只剩下我和墨驍寒。
墨驍寒牽著我的手,將我拉進他懷里。
他抱了我一會兒,將一支筆塞進我手里:「塵埃,將你這些年受過的委屈一一寫下來,朕替你做主。」
我受過的委屈太多太多,一張紙恐怕寫不完。
不過,我并不想寫。
墨驍寒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我知道,事情的經過他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段被賣去青樓的往事,我不想再度提及,我只想往前看。
有那麼一瞬,我想在紙上寫:我要和楚云霓換一種人生。
可筆還沒落下,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墨驍寒眼下看似偏向我,可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和楚云霓之間畢竟還有一個珞兒存在,這種血脈的羈絆不是說斷就斷的。
若真要讓他在我和楚云霓之間做抉擇,他為了顧全大局,未必會選擇站在我這一方。
他是皇帝,后宮有很多很多女人,我不敢去賭。
我將筆放下,對他搖了搖頭。
11
這件事以楚蘅被奪去官職告一段落,楚家一夜之間失勢。
楚云霓被禁足三月后,迎來了一個轉機。
太后從行宮歸來,將會在宮里辦壽宴。
太后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墨驍寒解除對楚云霓的禁足。
不僅如此,她還召見了我。
我給她請安時,她故意讓我跪著,滿臉傲慢之色:「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我依言抬起頭來,太后對我這張臉并不驚奇,她仿佛已經在別處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在她眼里捕捉到了嫌棄之色,她意味深長地問:「塵妃,哀家聽說你在青樓里待了三年?」
那段往事既已發生,不可被抹去。
我身子一僵,垂下眸來,算是默認了此事。
太后臉色氣得發青,拍桌子道:「驍兒真是糊涂,封青樓女子為妃,如此敗壞我皇家顏面,氣殺哀家也!」
楚云霓在旁給太后遞茶,輕飄飄地說:「母后莫氣,保重身子。陛下雖封了塵埃為妃,卻并未寵幸過她,想來只是憐憫她的遭遇罷了。
」
我的遭遇是楚云霓一手造成,她卻還能笑著往我傷疤上捅刀子。
太后聽聞皇帝并未寵幸過我,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冷哼,嘴里吐出來的話語比寒冰還要刺骨:「看來驍兒還尚存幾分理智,若不然讓一個青樓女子懷上龍種,我墨氏江山豈不是要貽笑萬年?」
楚云霓笑著附和:「母后說的是,陛下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楚云霓腹部,語氣變得和藹:「云霓,你可要抓緊了,給哀家生個乖皇孫。」
「是,臣妾會加把勁 ~~~」楚云霓嬌羞地低下頭。
太后又和她閑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回到我身上:「塵妃,哀家壽宴不想讓滿身污穢之人來沾染,你知道怎麼做既能遂了哀家的心愿,又不讓驍兒懷恨哀家吧?」
太后用污穢之人來形容我?
我并不認同,我此前流落煙花之地,是有過卿安一個男人。
可這世間,和離并改嫁的女子也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常態,太后憑什麼要用這種詞來貶低我?
太后意識到我不會說話,揮手遣退我:「能在后宮活下來的人,都是識時務者。你跪安罷。」
我前后跪了一炷香的工夫,膝蓋有些發痛。
我起身告退時,余光瞟見楚云霓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12
關于侍寢這事,我心里明白,墨驍寒不是因為嫌棄我而不招我侍寢。
是因為進宮這幾個月以來,我都在吃藥養身子。
御醫叮囑過他,服藥期間要忌房事。
墨驍寒聽聞太后和皇后一起羞辱我,是夜便翻了我的牌子。
他幫我在膝蓋上抹上活血散瘀的藥膏,眼底滿是心疼之色:「塵埃,你今日所受的委屈,朕改日一并替你討回來!」
墨驍寒說完又補充道:「以后你無須給太后和皇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