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難道是我意會錯了?」
「我……」話已至此,我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你意會錯了。」
「那煩請公主替我解釋清楚?」
「嗯……」
他這慢條斯理的一句讓我有些犯難,硬著頭皮瞎編道,「我不是氣你隨意進我寢殿,我是,我是氣你不跟我說一聲就進,那…那我多沒面子啊!」
「那現在我問公主,我以后能不能隨意進公主的寢殿呢?」
「能,能。畢竟你要貼身保護我。」
見他肯跟著我的話走,我忙著點頭,「以后你還是要時刻跟著我,保護我,不然怎麼向我父皇交代?」
「嗯。」
云燼笑了,「那便謝過公主了。」
總之,這件奇怪的插曲就這樣掠過了。
直到第二天我在裙子穿到一半回頭看到他正坐在我的美人榻上睡覺時。
「云燼!」
「干嘛?!」
他抬頭就撞入我的眼,彼時我外衫才穿到一半,脊背裸露了半邊,一雙眼驚恐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
云燼只看了一眼就飛快跑了出去,一言不發,而我也沒比他好多少,蒼白的臉蛋都變得通紅。
這真的是,下次還是不讓他夜里貼身保護我了。
而他此時正站在廊柱邊,我看不見的地方捂著臉,指縫下的樣子不比我好多少。
「嘖。」
他自嘲似的笑笑,索性練劍去了。
三
云燼說到做到,當真時刻守在我身邊,下學了也會在門外等我。
「洛洛,你家侍衛真貼心吶,父皇怎麼就不給我尋一個。」
三皇姐似乎很遺憾,揉了我一把臉嘆氣道,「真是偏心,我也想要這麼好看的暗衛。」
好看?我抬眼,云燼正靠在廊柱上,雙手交疊身前,黑色勁裝勾勒出少年清瘦曲線,明明是看誰都三分情的桃花眼,眉目間卻有種凌冽之氣,二者并不矛盾,反而相得益彰,顯盡風流。
他忽的看過來,和我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好像……是挺好看的。
「愣著作什麼?還舍不得走?」
「啊沒,這就來,這就來。」
我幾步追過去,和云燼并排走著,視線卻飄忽不定,時不時往他那飄。
「我臉上有東西?」
「嗯?」
他微微皺眉,不解道,「沒東西你不看路,總看我?」
居然被發現了。
既然如此,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便溫吞道,「嗯,沒有東西。」
「就是,那個,云燼,」我停下腳,抬頭仔細看他,越看越堅定了我的想法,「我覺得,你長得挺好看。」
云燼也隨著我的停頓停下了腳,眸子里的情緒由不解轉為……一種奇怪的東西?
「嘖,你這小腦袋瓜整天就想這些,難怪課業做不好。」
「啊?我沒,而且我夸你呢你怎麼……」
「閉嘴,看路。」
他一把扳過了我的腦袋,迫使我正視前方,「好好走路,課業不會回去問我。」
「哦……」
我悶悶地應他一聲,便安分走路了。
這人怎麼這樣,我夸他,他不道謝,他還要說我課業不認真。
我一邊想著,一邊題腳下的石子,自然也沒注意走在身邊的云燼,此時正用手遮掩著泛紅的耳尖。
「嘖,」他輕哼一聲,像是釋然,又一把捉過我的手腕,「讓你看路,不是讓你踢石子,摔了怎麼辦?」
「摔了……不會摔,因為有你在。」
「你還是別說話了。」
「哦……」
又是因為想起我那糟糕的課業了嗎?話都不讓說了。
云燼真是霸道。
不過這件事后,他便開始輔導我的課業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下一句是什麼?怎麼這都不會?」
「孔子是儒家,韓非子是法家,不要再弄錯了。」
「李白和李商隱不是父子,他們只不過是同一個朝代的李氏詩人……你的想象力為何如此豐富?」
「云燼…」我的臉鼓成了包子,還偏偏敢怒不敢言,「你好兇。」
云燼愣了愣,「我哪里兇了?」
「你哪里都兇。」
「不兇一點,你怎麼記得住?」
我哼哼道,「你都沒溫柔過,怎麼知道要兇一點我才記得住。」
「好,」他嘆氣道,「我盡量。」
「為什麼是盡量?」
「因為你的課業實在是不忍直視。」
好的,又是課業,那等我的課業和你不相上下時,看你怎麼說。
「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這一句,」我憤憤然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是元稹寫給他亡妻的悼念詩上半部分,大體意思是見過了滄海的水,別處的水便不屑一顧,除了巫山的云,別處的云便不值為云。」
我愣愣地看著云燼,認真思索著,他垂眸對上我的視線,又慢慢繼續說道,「而下半部分是直抒。」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倉促走過花叢,懶得回顧,一半是因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他念到這,轉而定定地看著我,聲音低啞了下去。
「是因為擁有過你。」
云燼眼神真摯,目光灼灼,讓我臉頰發燙。
「好了好了!」
我忙打斷道,欲蓋彌彰地把頭偏到一邊,「下半部分這麼簡單,我一看就會。」
「公主真是冰雪聰明。」
云燼這次倒沒嗆我,書一放,身子往美人榻上一躺,又變成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剛才的認真都不復存在。
我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反倒是他瞟了我一眼道,「發什麼呆?」
「課業寫完了?不會的記得問我。」
「哦…」
說完我便捧起了書本,仔細抄寫著今天夫子教授的古詩,腦子里卻還在回蕩著剛才云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