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玉禾都很怕這個羌戎公主。
即便她現在成了慕容瑾最寵愛的側妃,慕容珠依然是她不敢得罪的存在。
要知道,慕容珠的母親,當年是被慕容瑾的母親害死。
如今就算慕容瑾貴為少主,慕容珠也從來不給這位哥哥面子。
為了不和慕容珠打照面,玉禾飛速起身,從側門離開。
臨走時她還不忘笑著看了眼我。
那意思是,公主的折磨要來了。
畢竟剛剛在馬舍里,玉禾并沒有看到那匹雪龍駒。
想必是已經被我養死了。
此刻,公主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她巡視一圈,在沒有發現雪龍駒后,立刻變了臉色。
「馬奴在哪?」
我立刻被侍者們揪著,扔到了公主面前。
慕容珠低頭看我:「你是南唐人?」
我低頭道:「是。」
「本公主的雪龍駒呢?」
我說:「被我放到了野外。」
慕容珠一聽,眼睛睜得極大。
「你把它放了?」
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奴隸會有這樣大的膽子,慕容珠氣得聲音都抖了。
「這匹雪龍駒是本公主拿了六千兩銀子買下的,你把它放生了?誰給你的膽子?」
侍者們憐憫地看著我。
她們都認為我必死無疑。
抬起頭,我的面容卻極其平靜:「請公主隨我來。」
06
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奴隸犯了大錯卻如此淡然。
慕容珠竟然真的跟著我來到了野外。
「稟告公主,雪龍駒是野馬配種所得,野性難馴,關在馬廄里,必然不吃不喝,不出半月就會死。」
「唯一讓其存活的辦法,就是放到野外。」
慕容珠氣笑了:「所以本公主花六千兩銀子,是為了讓你放生的?你是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活不長了,在為下輩子積功德嗎?」
話音未落,我已經把手指放在唇邊,長長地打了個呼哨。
不過片刻,視線的盡頭便出現了一匹渾身雪白的馬。
公主愣住了。
那正是她的雪龍駒。
雪龍駒一路飛馳而來,行至我面前,我翻身上馬。
「駕!」
圍著草場跑了三圈,我喝令、指揮,那雪龍駒全都完美地配合。
慕容珠的眼睛越睜越大。
三圈跑完,我在慕容珠面前勒緊韁繩,翻身下馬,恭謹地低頭:
「馬已經馴好,任憑公主騎乘。」
慕容珠看我的眼神,已然與剛剛完全不同。
「你在南唐是什麼身份?」
「在下楚玉粟。」
慕容珠的眼睛微微瞇起:「竟然是個公主。」
當初,皇爺爺為我們取名,一生關注農耕的他,為所有子女都取了與谷種有關的名字。
因此慕容珠一聽名字便知我是皇室血脈。
「你騎馬似乎不錯。」慕容珠淡淡道,「敢不敢與我賽一場?」
「從命。」
一刻鐘后,我倆從馬上下來,俱是大汗淋漓。
慕容珠喘著粗氣:「你竟然贏了我。」
我擦擦頭上的汗:「慕容公主騎術極佳,我贏得相當艱難。」
慕容珠沉默片刻,隨即笑了。
「西域十六部,你是唯一一個敢贏本公主的人。」
「明日帶著雪龍駒,在這里等我。」
07
隨后的半個月里,我跟慕容珠賽了十場馬,各有輸贏。
作為賞賜,她給了我藥、食物,甚至金銀。
我轉手分給同樣身為奴隸的女孩們。
「謝慕容公主的恩賞。」
慕容珠用馬鞭挑起我的臉:「本公主能給你的恩賞,豈止是這些。」
「楚玉粟,你想不想做我哥哥的妃子?」
對于一個女奴而言,這已是最好的機會。
畢竟女奴每日做最辛苦的活計,吃餿了的飯食,還要動輒被主子打罵。
而即便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也有人服侍,有華美的衣服和精致的吃食。
慕容珠等著我受寵若驚地跪下謝恩。
我卻只是平靜道:「不想。」
慕容珠的目光瞬間變得極度疑惑。
「那你想要什麼?」
我看著慕容珠。
草原上的天光云影倒映在我們彼此的眼睛里。
良久,我用只有她跟我聽到的聲音說:
「我想輔佐公主。」
08
最初的一瞬,慕容珠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但僅僅是一瞬,慕容珠的臉色就變了。
她聽懂了。
「荒唐!」
她厲聲斥責,我臉上的表情卻紋絲不動。
心里懷著一個堅定的念頭——這一世,慕容珠是我絕對要爭取到的人。
到了羌戎之后,我才發現,慕容瑾的兄弟們大多庸庸碌碌,卻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妹妹。
慕容珠出身極其高貴,是羌戎王與古月國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自幼隨著外祖父在軍中長大,熟讀中原書籍。上馬能提刀作戰,下馬能識文斷章。
可惜,上一世我身為慕容瑾的寵妃,無論怎麼對慕容珠示好,她都認為我是她哥哥派來的奸細,從不肯與我交心。
但這一世,我尚且是個沒有陣營的奴隸。
獲得慕容瑾的寵愛是沒有出路的,只有投靠慕容珠,才有復國的希望。
「慕容公主,論出身,論才干,你都不輸你哥哥慕容瑾。」
「你是古月國國君的外孫女,西域最精銳的鐵騎兵,是你外祖給母親的嫁妝。」
「然而自從你母妃被害死,這支鐵騎兵就落到了慕容瑾手里。」
「再過幾年,慕容瑾會找個藩屬國,把你嫁過去,之后他拿著你母妃留下的兵力成為天下共主,而你只會是史書中一個默默無名的和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