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一聲慘烈嘶鳴,跪倒在地。
我身體跟著往前傾,銳利劍尖迎面向我刺來,眼看就要沒入心口!
李無遮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仿佛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姜舒意,并非我對不起你。」
「京中宮里上下,沒人想讓你活著回去。」
劍尖刺入我心口,卻只進了半寸便再也動彈不得。
握劍的李無遮陡然愣住。
也是這個時候,斜里忽然一支寒光凜然的長箭飛來,用力之大,竟然將那柄劍從中射斷!
我得了喘息之機,飛身下馬,高高揚起手中長劍,用了十分力氣拼力一揮。
倭國主將的身首分離,高高飛起的頭顱之上,還殘留著驚懼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爾后我猛然轉身,從背后取下長弓,瞄準,利落地搭弓射箭。
長箭自逃離的李無遮后心穿過,他從馬上栽倒下來,滾落在低矮樹叢之中。
我喘了兩口氣,拎著我染血的長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仍未死去,仰面倒在樹叢中,滿臉是傷,神情震驚地看著我。
張了張嘴,卻只有鮮血和零星的字句涌出。
「姜……舒意……」
「真是個蠢貨。」
我用劍尖支著地面,單膝向前地傾下身去,輕蔑地拍拍他的臉,
「我早猜到你們想干什麼,以為我不會提防嗎?」
「我……明明確認過,此處并無軍中埋伏……」
我忍不住笑起來:「你們逼著我上交兵符那幾個月,是不是以為我會就此安安分分做一個失權的公主?只能靠著打罵姜靜月出氣?」
實際上,江南富庶。
我與方景玉聯系了從前外公解甲歸田的舊部,早籌備了精兵良馬與豐厚糧草,就藏在海州郡隔壁的梨洲。
前幾日,我早已秘密聯系了他們,分小批前來,各自蟄伏在海州郡各處。
自然也包括了這里。
「廢物,你和姜延君想對付我,便是直接提劍來殺我,我都能敬你們有幾分血氣。」
「可是你們不敢。」
「你們只敢借著倭國人的手來羞辱我,為此,甚至不惜犧牲海州郡無數百姓的身家性命。」
「我會用你們的血,告慰他們——就先從你開始吧。」
我拔出匕首,在他還有知覺時,掐著他的脖子,一點點劃開喉管,滾燙的人血咕嚕嚕冒著泡,澆在我手上。
我滿意地欣賞著他臉上痛苦至極的表情。
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劍為何刺不進我的心口?」
我扯開衣襟,從里面拽出一面遍布裂紋的護心鏡,
「不好意思,我有軍師給我做的護心鏡,你沒有。」
19
時間倒回臨行前夜。
我與方景玉秉燭夜談,將京中諸事一一布局。
末了,她突然起身,打開一旁的黃花梨木柜,取出一面小巧的護心鏡。
「我做了兩層,邊上繡了雪蓮花,全當祈佑你平安了。」
我掃了一眼,笑道:
「阿玉繡工又有進步。」
她白了我一眼,彎下身,扯開我的衣襟,將護心鏡端端正正地放置好:
「此舉,只防小人,不防君子。」
20
海州郡收復,監察使、忠勇侯世子李無遮因勾結倭國人,意圖謀害明華公主,被就地處決。
而我帶領上萬精兵,就此班師回朝。
一路上,百姓夾道歡迎。
抵達京城那一日,公主府主院的燭火亮了一整夜。
我與方景玉端坐軟榻。
一豆燈火躍動在她眼底。
她說:「一切就緒。」
「另外,在布局的過程中,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
「也許能幫我們更加兵不血刃地解決掉,你那個哥哥。」
……
第二日傍晚,父皇在宮中設宴款待我。
高舉酒杯,遙遙與我相碰。
我知道,他是想先禮后兵,嘉獎我之后,又要軟硬兼施,逼著我上交兵權。
可惜這一次,不能如你所愿了,父皇。
我把玩著手里的酒杯,笑了笑:「父皇還是少喝點為好,否則身子被掏空,不能使周貴妃盡興,豈不是又要辛苦哥哥替父耕耘?」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姜舒意,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姜延君反應極大,他幾乎是驚怒交加地站起身來,動作幅度之大,甚至掀翻了面前的矮桌。
我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嗤笑出聲:
「太子殿下,你反應這麼大之前,要不要先把那位忘年戀留在你脖子上的吻痕藏好啊?」
他下意識抬手去捂,手貼上脖子的一瞬間,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
但這個動作呈現出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
「皇上!」
有人驚叫一聲,我抬頭看去,發現父皇坐在高臺之上,抬起手指向姜延君的方向。
可他雙眼翻白,抬起的手指也劇烈地哆嗦著。
「你……逆子……」
突出這幾個字,他腦袋向旁邊一歪,暈了過去。
「來人!」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我卻驀然沉下臉來,抬手按住劍柄,
「姜延君目無尊上,不遵倫理綱常,竟大著膽子同后妃私通,還意圖謀害父皇,將他抓起來!」
「還有如今稱病躲在椒房宮中的周貴妃,一并給本宮抓起來,關進天牢!」
早已被我和方景玉替換為自己人的禁衛軍一擁而上。
其他朝臣還想再說話,卻在突然涌入殿內的數百精兵亮出兵刃之后,識相地閉了嘴。
我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被強按著手臂跪在地上的姜延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