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戲子捂著胸口翻身起來,伏在三皇子腳邊連聲求饒。
沈越嗤笑一聲,又一腳將戲子踹倒了,然后跳下戲臺,一雙眼睛四處打量,最后停在我身上,咧嘴一笑,開口道:「三弟眼睛不好使了,耳朵倒是格外敏銳。」
我如何看不出來這三皇子存心折辱于沈翊?
心中正氣得癢,卻聽見沈翊仍舊不溫不火地開口:「三哥最肖似父皇,方才的龍吟虎嘯,一聽便知是誰。」
呵,沈將軍功夫了得,拍馬溜須也這般純熟。
沈越顯然受用至極,撫掌大笑,拍拍手,走過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婢子,手上捧著錦盒。
那婢子開了錦盒,沖著我甜甜笑道:「這幾根虎鞭,乃是三殿下親手獵得,自己肯定是用不上了,想著四皇子身子有缺,這就送來給補補,權當是四殿下大婚的小小彩頭。」
三皇子語氣輕佻:「三弟莫要貪嘴,給弟媳婦也留兩根用用。」
我心中咆哮。
受氣包!軟蛋子!人家都騎在我倆頭上拉屎了,你還要給老娘張嘴接下?!
我氣得手抖,又聽見三皇子開口,「父皇聽說弟媳婦初來乍到,一怒之下,遣散了四弟府上所有仆役,笑得合不攏嘴,特地差我挑了一房小巧的貌美丫鬟,喚作春桃,調教合用了,巴巴地送來,伺候四弟起居,夜間行房如有不便,也好來幫襯一二。」
我越聽越氣,火已經燒上了天靈蓋,只是盯著那貌美婢女的胸前看。
皇帝不可違。若不要這婢子,怕是沈越又要在老皇帝那大做文章。
不過還好,這種尺寸,是能夠接受的程度。
話一說完,沈越大笑著揚長而去。
沈翊對著三皇子的背影再拱手笑道:「謝過父皇、皇兄美意。」
08
興許是因為眼疾,沈翊膽子不如從前大了,每日里除了陪我,有空就是讀書讀書,性子也讀得軟下去。
我不怪他,只是心疼。
我自認膽子大,不過想起沈越刺那戲子雙眼的狠狀,現在心中還后怕。疆場上刀劍無眼,沈翊遭過的罪只怕更甚。?
沈越送來的婢女春桃在府上轉了一圈,果真沒見著另外半個人影,于是徑自費了老大牛勁,拖了張矮腳凳,放到我與沈翊房中。
等我去房中取東西時,才發現房中已經多出一張床來。
我恨得牙癢癢,但還是按著火氣:「府上大大小小百余間屋子,你睡不得,非得睡這兒來討我的嫌?」
那婢子嬉笑道:「公主這是哪里話?來之前皇上專門囑咐過奴,四殿下身子弱,夜間要是累了,奴還是可以幫著推一推的。」
我尚未經人事,不過看過幾頁畫冊,當下羞得滿臉紅,卻聽春桃又說,「公主這走姿體態,倒像處子。約莫是殿下不舉?」
我終于忍不了:「放你娘的狗屁!」
春桃捂住嘴,盯著我胸脯,尖聲細氣笑道:「那就是公主自己斤兩不夠了。」
一語雙關。
我暴怒:「賤人,你又好到哪里去!」
春桃眼眸流轉,自言自語:「哎呀呀,奴可沒這福分上四殿下的床呢。那就是殿下千金之軀,瞧不上你這亡國之女啦?若非陛下開恩,你也不知道被哪個兵壓在柴垛上,胡亂將就一通了事了。」
我回想洞房夜的狀況。沈翊是不是真的嫌我?
當下自覺不是滋味,卻也無話可說,握緊了手上釵子,推開春桃,搶門出去了。
回到書房,沈翊捏著凹凸不平的書,仔細摸了一遍又一遍。我坐在一旁悶聲煮茶。
春桃那賤兮兮的話始終繞在心頭,茶水還沒好,我終于煮不下去了,杯子一摔,大剌剌開口:「沈翊,那婢子把床都搬到你房里了,你也不管?」
沈翊抬頭,臉上并無驚詫之色,好像已經知道,只是咧嘴笑道:「無妨。」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心里咒罵,又有些傷心。
分明嫌我而已,不好說出口罷了。
門外篤篤地響起來,恰逢春桃敲門進來,恭敬施了個萬福,輕聲問道:「王妃,褥子在何處?奴尚且不熟悉府中情形,找了這半天也不見。」
看那婢子嘴角的挑釁笑意,明顯聽到方才沈翊說話。
當家的都認了,看你有什麼話好說?
我只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若非沈翊在此,老娘就要上去生撕了這小蹄子。
不承想沈翊竟然抬起頭來,望著那婢子進來的方向,溫柔笑說:「府上的褥子都放得陳了,難得這日頭好,洗洗干凈,再曬了,睡著也舒服。」
說著捏捏我手。
我死命咬著牙,翻了那婢子一個大大白眼,不情不愿地起身,牽著沈翊,跟他取了褥子。
本就是下人該做的事兒,沈翊竟然不舍得讓這如花似玉的小蹄子自己動手,拉著我,將被子浸了水,一杵一杵搗凈了,又費老大勁晾起來。
沈翊府上鋪了地龍,燒得正熱,加上褥子又是御賜的上好材料,因此很快就干了。
沈翊很是殷勤,又親自將抱到臥房中,摸摸索索地幫那婢子鋪好床。
春桃站在一旁含笑看著,心里應當已經盤算著,上位之后,如何給我這粗莽蠢物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宅斗,然后自己坐上主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