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走后,門里響起咿咿呀呀的呻吟聲。
衛無恙抱著腦袋,小聲求饒:
「林綿綿你個蠢貨輕點打!打壞了我怎麼考狀元?」
「好好好,你打你打,等我高中狀元,今日之恥,我要一樣一樣還回來!」
29
那天之后,衛無恙就變了。
他發憤圖強的架勢震驚了府里每一個人。
府里的下人甚至開了賭局,賭衛無恙能堅持幾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祖母和父親也意識到衛無恙這次的決心。
父親特意請了位退隱的同窗教導衛無恙。
就算考不上狀元,多學些知識也是蠻好的。
這段時間,衛無恙溫和有禮,一言一行都像極了書中的君子。
他曾經的狐朋狗友聽了,當衛無恙是在演戲,翻到府里,邀請他去新開的醉香樓吃席。
衛無恙拒絕了。
他們有些氣惱,干脆數落起衛無恙:
「衛無恙你在裝什麼,西洲城誰不知道你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別以為贏了拂袖樓的魁首就了不得,誰知道是不是你花錢買的?」
「哥幾個給你面子邀請你一起玩,你還真拿喬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不去可就……」
衛無恙下定決心考狀元后,腦子也好使了。
在他們進門的時候,就讓來福把我請來了。
我在屏風后,聽著這群酒囊飯袋的詆毀,氣不打一處來。
一根燒火棍舞得虎虎生威,把這群雜種打得娘都不認識。
他們疼得齜牙咧嘴,發誓要給我個好瞧。
我笑了。
當晚帶著算盤和借據就找到這些公子哥的家里,叫他們還錢。
人就得多讀書,不然蠢蠢的,被人玩死都不知道。
比如衛無恙,從前沒朋友,被這幫公子哥哄著騙著,當冤大頭,到頭來還要被嫌棄。
好在,他也讀過書,知道借錢要寫收據。
我力氣大,打衛無恙疼,打畜生更疼。
他們被我揍成豬頭,不敢再猖狂,一個個乖得像孫子。
回府時,衛無恙就站在門口,捧著我的手問:
「綿綿,疼嗎?」
我搖頭:
「不疼,那血是別人的。」
躲著偷聽墻角的丫鬟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翠菊的眼神愈發敬佩。
翠菊:呵呵。
你就看吧,一看一個不吱聲。
30
沒了狐朋狗友的打擾,衛無恙溫書愈發用功了。
西廂房偶爾會傳來瑯瑯書聲。
大多時候,是沙沙的筆聲。
丫鬟們開始猜測,衛無恙是不是在裝讀書。
就像城南的張公子,天天都在讀書,可到頭來,連個秀才都沒混上。?
衛無恙沒有裝。
他是認真的。
讀書不需要聲音大,只要用心就夠了。
衛無恙讀書的間隙,我打理胭脂鋪生意。
許漢卿種的玫瑰很好,用它制成的胭脂有淡淡的花香,城內的娘子們趨之若鶩。
胭脂生意越做越大。
第三家胭脂鋪開設的時候,趙小姐給我下了拜帖。
正好,她不來找我,我也想找她的。
和許漢卿研究胭脂的時候,我發現了一種花,用它染出來的布顏色很喜人。
擺在胭脂鋪,很快就搶售一空。
趙家是染布的龍頭,趙小姐更有遠見卓識,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31
趙小姐溫聲細語,談吐不凡。
聽她說話,是一種享受。
「少夫人為何這樣看我?」
趙琦玉沒看過這樣純粹的眼神。
被看久了,還以為是她哪里出了毛病。
「您很好看。」
姑娘們聊天很簡單。
只需要真心實意地夸獎兩句,就能聊個一天。
我和她談好了「縉云布」的生意。
趙小姐很大度。
衛家提供給趙家「縉云布」的秘方,趙家給衛家五百兩銀子以及「縉云布」售賣的一成紅利。
談完生意,我本想留趙小姐在府內吃頓飯。
可布莊有事,趙小姐實在抽不出身。
因為生意上的事,我和趙小姐的關系愈發親近。
我叫她琦玉姐,她叫我綿綿。
除夕一過,琦玉姐就南下去擴展生意了。
衛無恙很出息,鄉試會考拔得頭籌。
偏偏進京趕考的時候,生了場大病。
進京回來,他病懨懨的,沒了精氣神。
我同他去廟里求簽,以求心安。
衛無恙難得活潑起來,拉著解簽的大師傅問姻緣。
問出來了,師傅說他「騎馬游街,再逢良人」。
「這是什麼意思?」
「公子命很好,所求所愿都會應驗。只是姻緣稍有折磨,和離再娶后方盼來天作姻緣。」
這麼一鬧,衛無恙的病氣消了。
只是他火氣上來,要不是我拉著,險些把寺廟燒了。
我讀的書不多,可我也聽懂了師傅的話。
衛無恙的良人不是我。
32
半月后,衛無恙拿著一首詩,在我面前炫耀: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恒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林綿綿,知不知道這是誰送給我的?」
知道,當然知道。
詩是我求琦玉姐寫的。
書上說郎才女貌,天作姻緣。
說的應該就是衛無恙和琦玉姐。
只是看著衛無恙精致的眉眼,我心下難免有一絲不舍。
但一想到我現在的身家,那點難過又散了。
沒有衛無恙,招個聽話的贅婿,也是極好的。
衛無恙嘟嘟囔囔,在我耳邊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