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魚生意，我付出了太多，沒有回本之前，我是不想再花錢的。

23

跟著書生，只能賭。

賭他高中，賭他不會拋棄我。

兩個都希望渺茫。?

要是他不中，我的青春就耗在他身上了。

要是他拋棄我，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且他不中的話，最多也就我們倆一起賣魚吧？

但我發現賣魚是真的賺錢啊！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賣魚賺錢，反正鎮上就我一個賣魚的。

因為我不僅賣魚，我還負責給人殺魚，把魚都清理干凈了，所以我的生意很好。

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掙了十兩銀子！

要知道一條魚才十幾、二十幾個銅板，有時候撈到了河蝦、鱉什麼的，就能賣很多錢，或者一些更大的魚，也能賣到很多錢。

比在青樓做妓子還要賺！

但誰都不知道我這麼賺錢，大家都跟我原來一樣，不會觀察周圍的世界，整天都渾渾噩噩的，所以根本意識不到出路在哪里。

我帶著已經能夠一個月賺十兩銀子的目光，再去看賣豬肉的，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變了！

24

賣豬肉的，家里都是世代賣豬肉的，要是不賺錢，人家肯定不會世代賣豬肉，還不如去種田呢！

而且賣豬肉的活計比我輕松多了，我要自己去打魚，有時候那些魚是真的好重，我的手都起繭子了。

但賣豬肉的，就是去鄉里買整頭豬——我們叫做毛豬，他們買了毛豬，然后自己回鎮上殺了來賣。

根本不用像我那辛苦。

而且賣豬的，也是經常一條豬肉收個十多個或者幾十個銅板，一頭豬至少能割上百條豬肉啊！

真想去把他們家的生意給搶了。

但人家賣豬肉的也賣了幾十年了，和大家都是老主顧，態度又好，大家都喜歡去他家買豬肉，原來有人也賣豬肉，沒賣多久就沒做了，看來豬肉生意也不好搶。

但是嫁給賣豬肉的，那可就不一般了。

我的孩子將來也能繼續賣豬肉。

我現在已經不只是在給自己重新相看一個相公了，而且還在給我未來的孩子找個爹呢。

想通了這些，媒婆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聊似的說我命苦時，我就適當抹兩滴眼淚，唉聲嘆氣。

但我也不明說不滿書生，總不能讓人說我嫌貧愛富，把名聲弄差了。

但我又不能弄得好像我和書生情比金堅，這輩子就非他不可了。

我羞澀地告訴媒婆，我還是清白的身子，只是先和書生去拿了婚書，喜酒也沒辦。

媒婆就笑得更高興了。?

25

賣豬肉的還是挺搶手的。

因為賣豬肉的長得還有點高大結實，只是有點肥——肥點好啊，大家都面黃肌瘦的，證明他家吃得好。

而且他們家出得起彩禮，還給最豐厚的彩禮。

賣豬肉的有點喜歡我。

我好歹在青樓待過，那些姐姐勾引人的本事，我還是學了些。

就是賣豬肉的來買魚時，我把魚遞給他，然后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又低垂著紅撲撲的小臉……

等他走了，我又假裝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等他若有所覺地回過頭時，又哀怨地擦眼淚，營造一種羅敷已有夫的悲涼感。

羅敷已有夫還是書生教我的。

我們晚上不點燈，書生就會在黑暗中說教我些人生道理。

我覺得行，因為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要腦子好使才行。

后來，就成了我們賣魚的時候，他先用黑炭在地上寫上頭天晚上教我背的詩句或道理，然后我一個字一個字去對著心里默記，勉強認識了些字。

賣豬肉的喜歡我。

我有時候收攤回家，他就會悶頭悶腦把一節豬尾巴或者肥油什麼的，放我攤上。

我有時候就給他回一條魚什麼的。

書生就冷眼瞧著我們。

回去的路上，我對書生解釋：「他就是心眼子實在，知道我們過得苦，接濟我們呢。」

但是晚上的時候，書生就會教我關于貞潔的詩句，或者給我講哪些女子為了丈夫恪守名節，被世代稱贊的。

我通通當他放屁。

26

不過，我既然已經大張旗鼓和書生在一起了，那輕易便不能改嫁。

而且，萬一書生真的中了，那我就是官太太，他就算想甩了我，也得給我千八百兩的銀子封我的口，不然，我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忘恩負義。

所以，我就先拖著賣豬肉的。

等明年春天，要是書生高中了，能考個秀才，我就繼續跟著書生過，秀才雖然也窮，但好歹朝廷每個月給 500 個銅板的銀子貼補讀書，而且秀才能做教書匠，讓他在鎮上給我教書掙錢也是個好買賣。

還有就是，書生比賣豬肉的好看些。

前面說過了，我不僅在給自己找相公，更是在給未來的孩子找爹，找個好看的爹，將來孩子好看了，那嫁入高門的機會也大很多啊。

要是書生考不上，那我就得和他和離，然后讓賣豬肉的娶我。

從此，我會在賣豬肉的旁邊賣我的魚。

我發現自從書生開始教我些道理和識字后，我的腦子就像混沌的靈臺清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