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意另立太子,只是年關將近,邊境戰事吃緊,便暫且擱置了。
皇后說,太子如今更是不加約束,夜夜笙歌,皇帝氣得將他再次禁足,待來年春季再議廢太子之事。
說話間,皇后看見我手腕處的金鈴:「可是心上人贈的?」
「是。」我點點頭,指尖細細摩挲著金鈴周身的云紋。
「贈爾金鈴,一步一想。」皇后娘娘與母親相視一笑,「寓意甚好,看來這宮中又快辦喜事了。」
時值正午,母親要與皇后一起去看太后,我見時辰差不多了,出了殿門便見蕭承予在院墻外等我。
「你怎知我會來?」我走近他,腕上金鈴一步一響。
「每年的這個時候你都會進宮,若你沒來,我便去丞相府,總能等到。」
蕭承予溫聲慢語,見我衣物單薄,解下披風披在我身上:
「女孩子終歸怕冷,這麼冷的天氣,出門多穿點。」
「太長了。」我見披風已經拖地,輕聲嘟囔了句。
「無礙。」蕭承予細心為我系好帶子,和煦陽光下,笑容熠熠生輝,「你又怎知我會來?」
「我猜的。」我輕抿唇,似笑非笑。
18
轉眼間已快到新年,消失了數月的方之延終于出現了。
酒樓里,我與蕭承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老實說,你消失這麼久都干什麼去了?」
蕭承予隨聲附和,聲音溫柔中帶著篤定:「想當細作還是刺客?」
方之延無可奈何,急得上躥下跳:「往常我愛喝酒,現在酒也不讓我喝,合適的公主也沒有,我沒事兒就聽聽墻腳,旁的我能干什麼?」
「不信你們問問我,京城的事情現在沒有我不知道的。」
見我們不信他,他把話頭轉向我:「就比如之前和你退婚的太子,如今被禁足,整天在東宮發脾氣,你那妹妹天天哭,不信你回去問問她。
」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蘇清雪素來嬌養,蕭承瑾脾氣又大,估計她這段時日確也受了不少委屈。
「你還聽出什麼了?」我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旁的倒沒有,難不成你對他還心存幻想?」方之延曲解了我的意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省省罷,你們那太子,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說著,拍拍蕭承予的肩膀:「你們皇上和丞相一合計,能挑大梁的還得是這位。」
方允棠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小巧精致的臉上花容失色:「哥,你什麼都敢說,不想活了?」
我輕抿茶水之余抬眸望了蕭承予一眼,后者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深沉。
窗外寒風拍打窗沿,這天,當真是冷了。
19
飄飄然然間,京中下起了大雪,皇帝給我與蕭承予賜婚的圣旨也到達丞相府。
已過午后,有人踏雪而來。
書房的炭火燒得正旺,我打開窗子,看空中飄落綿延不絕的雪花。
蕭承予就在我的視線中離我越來越近,不消片刻,便撐在窗沿看我,指尖捻著一簇艷開的紅梅遞到我身前:
「這麼大的雪,你不在府中看書,跑過來攪擾我作甚?」我嗔怪道,細細打量他清雋的眉眼。
「清和,來年三月,我們便要成婚了。」
他如是說,聲音很輕,卻輕易蓋住了寒風的呼嘯。
我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他,卻被他握住了手,我輕掙了一下他便松開了。
「既如此,他們還把你放進來,該打。」
蕭承予輕笑起來:「我只是想親耳聽你說愿意嫁給我。」
「為何不愿呢?」
我反問他,眸中帶著笑意:「六皇子聰明過人,有些話無須我開口,如此省心又省力的夫君,何樂而不為。
」
20
兩日后便是新年,花園中的臘梅開得正旺,香氣四溢。
天色已晚,我折了幾枝臘梅準備插在書房瓶中,路過花園轉角,驀然聽聞假山石后傳來蕭承瑾的聲音: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若換了清和,好歹能給我出出主意,你除了哭還有別的本事嗎?」
你當初喜愛的不正是她的柔弱,如今反倒嫌棄了。
不僅世事易變,人心更是易變,難免不叫人惆悵。
「殿下,外面冷,你先回房罷,我再回去求求父親……父親最是疼我,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蘇清雪倒是讓我有些驚訝,她被香姨娘寵壞了,最是心高氣傲,哪里有過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
現眼下成婚還不到半年,倒也學會委曲求全了。
我裝作沒聽見,行走間金鈴晃動,鈴鈴作響。
山石后的人立刻噤了聲。
我踏入書房,若煙剛要關門便被人一把推開。
蕭承瑾走到我面前,眉間滿是憔悴之色:「清和,我不想被貶,你幫幫我,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幫幫我……」
「蕭承瑾。」
我抬眸望他,越發覺得不認識他了,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理想呢?報負呢?當初你說你要當大英雄,可是你都做了什麼?」
我真想問問他,當初為了蘇清雪執意與我退婚的時候可曾想到這十幾年的情分?
本該對他寒心,可畢竟是我全心全意對待了那麼多年的人,還是會感到失望:
「你的心既不在朝堂,那酈國便多的是有能之人,你以后做個閑散王爺,多的是時間蹴鞠打獵。如今蘇清雪身懷六甲,你勿讓她整日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