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放下手中的茶:「允棠有何高見?我自當樂意奉陪。」
話音剛落,若煙便急匆匆地從廂房外跑進來:「大小姐,老爺在府里發了好大的火,夫人讓你趕緊回去呢。」
14
我剛進府中母親便迎了上來,眸中滿溢擔憂的愁緒:
「你父親今日從朝堂下來便一直不開心,我笨嘴拙舌說不清楚,你快去勸勸他罷。」
我心里感到些許不安,問她:「母親,發生了何事?」
母親環顧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道:「聽說是太子和承予起了爭執,賢妃現在還跪在御書房外。」
我皺了皺眉,什麼爭執會這麼嚴重?
我惴惴不安,但很快鎮定下來:「母親莫慌,我去問問父親到底發生了何事。」
書房內,父親頭疼地扶著頭坐在桌前,聽見我敲門的動靜,輕聲讓我進去,聲音中滿是疲憊。
「父親,可是六皇子出了什麼事?」我面不改色,絞緊了帕子才掩飾住不停顫抖的指尖。
父親擺了擺手讓我坐下,半晌才開口,聲音斷斷續續:
「太子玩忽職守,終日尋歡作樂,對將士們更是喜怒無常。承予勸阻得多了,太子便揮劍相向,只怕這太子之位,他是坐到頭了。」
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太子自幼學武,蕭承予哪里是太子的對手。
「他二人打了起來,太子輸了卻不認輸,趁承予不注意揮劍劃傷了他的胳膊……」
我這才放下了心,聽父親的語氣應是傷得不重。
可皇家最忌諱的就是對手足刀劍相向。
「如今,李將軍血書上奏,說酈國有如此太子是大不幸,要求另立太子。」
說到這里,父親嘆了口氣,「太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也懂事聽話,如今怎就成了這副模樣。
」
我嘆了口氣,感嘆世事易變。
有的人過了幾年,竟變得不認識了。
太子受了挫折便不思進取,破罐子破摔,這種心氣,確實不適合做一國之君。
15
冬季以至,宮中梅花含苞欲放的時候,我終于等到蕭承予回來。
他的身形清減了不少,如墨的眸中仍舊一片溫潤。
我迎上去,眼底隱隱有霧氣氤氳:「你的傷可好了?」
「一點小傷,不防事。」他扶我在御花園的長椅上坐下,眸中滿是惋惜之色,「只可惜你給我做的外衫壞了。」
見我一臉心疼地看著他,蕭承予笑道:「我當時穿上外衫準備離去,誰承想皇兄會突然沖上來砍我。」
我見他這樣,又氣又笑:「許久未舞槍弄棒了罷?你竟能贏了太子。」
蕭承予微怔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我以為你都忘了。」
我聽他這麼說,心間驀然多了幾分惆悵:「其實,一點都不疼,所以我壓根兒就沒往心里去。這些時日苦思冥想了許久,才想起你以前也是練武的。」
蕭承予一言不發,指尖輕撫上我的臉頰,看著我紅了眼眶的樣子,他的眼尾也泛起淡淡的一抹紅。
約莫我五六歲的光景,蕭承予拿著木棒在我身前揮舞,他管這叫槍法,說是他的將軍師父教的。
我坐在一旁其實根本看不懂,只覺得有趣。
后來,皇后給我賞玩的夜明珠掉了,我上前去撿,他手中的木棍便直接砸在我的背上。
冬季衣物穿得多,真的一點都不疼,只是我從小被捧在手心里,哪里被打過,當即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阿娘說,成大事者當有大學問,你整日舞槍弄棒的,我一點都不喜歡。
」
當時淚痕未干的我如是說。
木棍與青石板相碰的脆響后,我抬眸望見蕭承予手足無措的樣子。
后來我便不與他親近了,整日圍著蕭承瑾轉。
時間久了,我把這件事情完全忘記,只是從那一天起,蕭承予便再也不學武,整日捧著書。
這麼些年過去,如今他學識淵博,我一直以為他天生就愛讀書,卻不想是因為我隨口的一句話。
16
天是有些涼了,寒風裹挾著落葉飛舞。
「其實,你根本不必為了我放棄你鐘愛的事物。」
蕭承予不以為意,輕聲道:「在我心中,清和的喜樂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著他,有些恍惚。
正出神間,蕭承予遞過來一個小小的云錦盒子: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我打開盒子,一枚小巧的金鈴安靜躺在錦布之上。
我望了望他,發現他也正望著我,眼中滿是希冀。
「小巧精致,深得我心。」我低眸躲過他的視線,耳朵開始發燙,「既如此,便收下了。」
是夜,我坐在桌前,指尖捏著金鈴仔細地瞧。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若煙推門進來:「大小姐,我見你房間燭火還亮著,就過來看看。」
「過來坐吧,陪我說說話。」我示意若煙在我身邊坐下。
若煙自小就跟著我,每次我有心事要麼說與母親要麼說與她聽。
見她一直看著我指尖的金鈴,我笑著問她:「好看嗎?」
「好看。」若煙點點頭,認真道,「六皇子有心了,看這云紋,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只,這金鈴應是他自己做的。」
「你怎知是他送的?」我將金鈴遞過去,「幫我戴上。」
若煙將金鈴輕輕系在我的手腕處,笑道:「自小到大,六皇子對小姐最是上心了。
」
17
臘八節前夕,我與母親進宮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