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不會和皇叔說的，商國需要商衍。」

我心如死灰，感覺漫天火光似乎焚到了眼前，久到我似乎覺得不會再回話了。

「好，如大皇子所愿。」

商榮的人撤退得很快，因打著聯姻的名號過來的，所以帶來的人并不多。

他們只為了帶回扶桑族圣女的遺骸和永衍，不，應該是商衍。

孟長策帶著兵馬長驅直入，很快將趁亂摸魚的反賊清了個干凈。

父皇被刺了一劍，另一劍被母后擋了去。

萬幸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卻再也受不得累。

兩國的關系重新緊張了起來。

我和永衍的關系終究沒能遮掩過去，那塊令牌斷絕了父皇對我的寵愛。

哪怕母后以救命之恩保下我，我也成了眾矢之的。

我去求了父皇，讓我去陪二姐。

離宮前，我讓母妃對外宣稱宋國三公主已逝。

商衍果然說對了，我的姻緣不在商國，卻也不在任何人。

兩國交戰的消息總能慢慢傳進昆侖塔，我不想聽，卻被迫聽了個全。

父皇已經輸了五城，曾經普度眾生的佛子成了大殺四方的殺將。

足月的時候，我因聽到父皇親征，被斬落馬首的消息，從昆侖塔的臺階上滾了下去。

一百零八階，我從最高處滾下，似墜落的流星一般，耳內只聽到了二姐的尖叫。

再次醒來，二姐抓著我的手，泣不成聲。

我知道，孩子沒了。

他長得極像商衍，膚白唇紅，眉角一顆米痣，若是長大了，定也清俊無雙。

我抱著斂著孩子尸首的匣子，一步一叩首走到了青山寺。

給我開寺門的是曾經站他身側的一個小師傅，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飛快轉身就去喚人了。

我望著日頭下青山寺的牌匾，想到里頭一千三百個扶桑族族人的牌位，父皇的死，百姓的尸橫遍野。紛紛亂亂攪得我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一道人影從遠處走來，腳步踉蹌，似夢似幻。

我仿佛又見到了初見永衍時的那個場景。

一盞燈籠，一身青衣。

我跪在地上，舉起手里的孩子。

「佛不度我，那就度一度我們的孩子，可好？」

（全文完）

番外 永衍篇

我這一生，尚未生，便背負了滔天血仇。

母親將我生在了宋國的皇宮里，初時，我以為她是宮里的妃子，可宮人卻背地里罵她是妖孽。

他們敬她又怕她。

皇上每月會差人送來一張白紙。

母親熬夜寫完后又讓人送回去，每回都會吐血昏迷過去。

我極怕失去她，可她還是身子越來越差。

五歲那年，她把我喚至床邊，偷偷塞了一包藥給我，告訴我，讓我逃。

皇后是個心善的，私底下會給我們提供些救助，可這些都是背著皇上進行的。

母親求皇后趁著宮里宴請過年時，把我從狗洞送了出去。

只是剛到半路，我就被追兵追上了。

我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幾匹戰馬繞著我不停踱步。

為首的那個將軍拎起我，將我扔在了馬背上。

一路破雪，我被送進了青山寺。

皇上派人來告訴我，我娘死了，她留給我的藥，只能緩解我每月的復發，而不能解毒，我若要活，只能乖乖聽話。

可我不想活，我想死，我想陪娘去。

那個內侍把鞋尖捻在我臉上，死死地摁了摁。

「扶桑族的圣女居然生下個孬種，你娘偷偷省下每個月的藥留給你，你倒好，皇上說了，你要死可以，你娘的尸骸可就被挫骨揚灰了。

」

我絕望極了，問他要讓我做什麼？

內侍丟下一張紙，讓我每月把夢到的內容事無巨細地寫下來。

我才知道母親每個月寫的是什麼。

或許是報應，皇上沒過幾年就死了。

我在殿里跪了一晚上，求佛祖讓他下地獄，每一層的刑罰都在他身上過一遍。

新上位的宋帝居然從老皇帝手里接過了這個秘密，只不過我每月一寫，變成了半年或者一年。

太后每年會召我進宮講佛，說是講佛，她不過是見我可憐，想撫平我心里的仇恨。

宮里叛變那晚，我故意說錯了時間，本想讓宋帝也嘗嘗失去最心愛的人的滋味。

可他在叛軍面前都不愿意妥協，難道死個女兒就會痛心嗎？

我猶豫了，眼看著火舌快要吞沒那個絕望的人影時，我把袈裟覆了上去。

宮里把我救人的事隱瞞了下來，可三公主還是知道了。

她望著我的眼神從好奇到逐漸熱戀繾綣。

我慢慢指引著她，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一點一點地沉淪。

她會時不時地偷瞄我，被我發現便漲紅了臉飛快看向別處。也會嘰嘰喳喳地求我講些宮外的趣事給她聽。

直到，她穿著一身舞衣羞怯又明朗地站在我面前，說想給我先看看她在宮宴上要獻的舞。

衣袖舞動間，無數花瓣從枝頭洋洋灑灑、飄飄蕩蕩地落下，卷進她的舞姿里，又鋪設在她的足尖下。

搖搖曳曳，暗香浮動，牽起一縷縷的異香。整個人猶如精靈一般，縹緲朦朧，似夢似幻。

我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手里的佛珠捻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