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這是干什麼？”

“瑤瑤你回來了啊。”

我爸沒有察覺我的低沉，笑得一派樂呵。

“這不是過幾天你林阿姨要住進來了嗎，我提前給她收拾收拾。”

“昕昕的房間就在你隔壁，你平時有事沒事多顧著她點，她娘倆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頭，我已經決定好下半輩子照顧她們了。”

我腦門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頭也痛了起來，我強忍著怒意問：“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媽媽？”

“她才過世不到半年，你就這麼急著娶新人了？林曼住哪不好，非要擠/進這棟房子討，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嗎？！”

我爸驟然沉下臉：“什麼林曼，沒大沒小，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專門跟我對著干是嗎？連一聲林阿姨也不肯叫了！”

“再說了，你媽媽人都死了大半年，難不成我還要為她守一輩子活寡嗎？天底下哪有這麼荒唐的事，讓丈夫給妻子守節？！”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我再也忍不住洶涌的怒氣，沖我爸吼道。

“這是我媽的家，雖然房子登記在你的名下，但這個家也有我媽的一份！我不管她林曼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但只要我在的一天，她就別想踏進這個房子大門一步！”

回應我的是我爸突如其來哐的一聲抽在我臉上的巴掌。

耳光聲之劇烈，讓來回走動的搬家工人不由停下腳步，紛紛探頭望來。

我捂著紅腫的側臉，左耳嗡嗡作響，透過一層薄霧的淚光，看到的是我爸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

可任他罵得嘴皮子翻出花來，唾沫四濺，我也聽不清了。

“老子這麼多年......沒教養......不懂事......你媽......死缺德......死得越早越好......”

我的左耳好像聽不見了。

第四章 父愛

4

火辣辣的疼痛源源不斷從臉上傳來，像是一道熊熊燃燒的烈火，轉眼就將我心中殘存的那點對所謂父愛的渴求，徹底燒了個精光。

一股溫熱的細流從耳道漫出，我不再猶豫，抓過裝滿了書的書包，一把砸在我爸那張扭曲嘶吼的臉上。

“你現在有什麼資格管教我？從小到大，你除了給錢什麼也沒做過！”我控制不了音量，尖叫仿佛能劃破在場所有人的耳膜，聲嘶力竭。

隨即我頭也不回地跑出別墅。

“大小姐！”

司機林叔看到我腫得老高的臉和耳朵的血跡，無比驚訝。

“是要去醫院嗎？怎麼搞成了這樣，直接叫醫生上門吧。”林叔焦急而擔憂地望著我。

我搖搖頭：“不用管我，開車，去鴻水灣。”

林叔似乎明白了什麼，搖頭嘆息一聲，取出一個醫藥箱放在我手邊，“您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這副樣子，老夫人看著也是會心疼的。”

我擦了擦濕/潤的眼睛，什麼也沒說。

外婆收到消息，讓梅姨等在門口接我。

一下車，梅姨看到我便紅了眼眶，滿臉心疼：“是不是你爸要娶的那個小賤人，你后媽打的？”

“還沒進門就這麼囂張，她怎麼敢這麼對你！”

我片刻啞然：“不是，是我爸打的。”

梅姨驚怒交加：“你爸？！他有什麼毛病？自己的親女兒也下得去手，他是不是瘋了？！”

“虎毒還不食子，他算個什麼狗屁父親？！”

梅姨憐惜地摸了摸/我臉上的傷痕，連忙將我帶進去讓醫生治療。

左耳纏滿繃帶，臉上厚敷了藥膏，我走上安靜的二樓，在書房里找到了正在低頭畫畫的外婆。

小老太太清瘦的身影映入眼中，滿頭華發，執筆的手腕枯瘦而穩健，狼毫拖曳出一道道寫意的風流。

被我爸打了一巴掌的時候我沒有哭出來，可看到平平安安的外婆端坐在窗邊作畫時，我卻忍不住痛哭失聲。

外婆聽到我鬼哭狼嚎的哭聲頓時嚇了一跳，“小瑤突然怎麼了？”

目光觸及我包扎嚴實的傷口又是一怒，“你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受誰欺負了？！”

“哎喲哎喲別光顧著哭啊，跟外婆講，外婆在這呢，誰也不能傷害你。”

外婆緊緊摟著我，她的身軀沒有那麼高大或寬闊，我卻在她枯瘦的小小懷抱里，自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存在，如同漂泊已久的失航船只終于回到港灣。

上輩子，我在一次準備晚餐中，誤在菜品里加入了外婆嚴重過敏的果仁，不幸導致外婆過世，在意外發生后，我陷入漫長的愧疚不安，幾乎抑郁，每晚必須靠安眠藥才能睡著。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一切都有跡可尋。

當初一起準備晚餐的除了我，還有林曼母女倆。

意外發生后，許昕昕“無意”指出我房間里正好有導致外婆過敏的果仁，我爸受她提醒，將外婆的死歸咎于我，我卻處在外婆過世的哀慟中，只顧著一味自責，更別提懷疑我身邊賴以信任的親人。

想通了一切后，我豁然開朗。

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外婆慘遭毒手！

外婆輕輕拍打著我的背，安撫道：“你不想回那個家就不回去，好在當年你媽媽留下遺囑，你爸現在的產業也有你的一份，你不想管理公司，每年領個分紅做個嬌嬌大小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