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
「顧郎!」
「我爹有沒有拿你怎麼樣?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你受苦了……」
「只要顧郎心里有我,就不苦。」
陌生的聲音雖是男聲,卻清麗婉轉,帶著撒嬌的味道。
顧清野心情激動,說話的聲音也高亢,在寂靜的夜里被聽得一清二楚。
「告訴你個好消息,她懷孕了!」
「我之前以死威脅,除了你絕不娶旁人。后來我爹好不容易松了口,只要娶了江凝初,搞大她的肚子,生下男嬰,顧家有了后,爹就答應放了我們。」
「軒兒,我們很快就可以雙宿雙飛了,你不開心嗎?」
「軒兒?」
云軒卻委屈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們夜夜睡在一起嗎?」
顧清野頓了一下,急著解釋:
「軒兒,你別哭,我這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啊。」
「我雖然跟她睡在一起,但每次都是借助藥物才能……我發誓,我對她絕沒有任何感情!」
云軒撲哧一下就笑了。
「你這個名義上的夫人,會心甘情愿放你走嗎?」
「我早已想好對策,爹和娘也同意了,到時候我就假死,既能擺脫江家的糾纏,又能全了侯府的顏面。」
顧清野聲音放柔了幾分:「軒兒,我這樣說你不會不高興吧,你我真心相愛,卻不容世人接受,爹怕我倆私奔的事影響他的顏面,寧愿讓我假死……」
「可是顧郎,萬一她生的是女兒怎麼辦?」
「……」
后面的話我沒再聽下去,腦子里嗡嗡作響,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怎麼回到屋子里都不記得了。
怪不得顧清野這麼急著要孩子,原來是為了早日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
怪不得老侯爺和老夫人知道我懷孕后,看上去并不開心。
因為一旦他們的孫子出世,就意味著他們要失去兒子了。
原來他們全都知道。
從顧府到我家提親開始,這就是一個陷阱。
價值不過千兩的聘禮,讓我承受非人的折磨。
讓我淪為顧家生孩子的工具,幫他們好男風的兒子傳宗接代。
顧清野跟心上人逍遙離去。
我卻要一輩子困在侯府,孝順他的父母,撫養他的孩子。
為他忠貞不渝,為他操持著家中上下。
說不定百年后,還會給我立一座貞節牌坊。
這多麼可笑啊!
他們把一個女人能付出的所有都算計得明明白白。
我豈能讓他們如愿?
7
一夜未眠后,我閉著眼睛歪在軟塌上歇息。
顧清野生怕我的孩子有任何閃失,讓大夫每天都來請脈。
屋外的聲音壓得很低:
「孩子尚未成型,哪能看得出男女,生下來就知道了。」
「夫人這一胎怕是不穩,前三個月要格外小心,萬一……」
顧清野心情煩躁,截住大夫的話:
「孩子一定要保住,否則拿你是問!」
「將來要是難產,那就去母留子!」
軟塌上的我猛然睜開眼睛。
身體劇烈顫抖著,緊緊咬著下唇。
他算計我利用我,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連我的性命都不顧了!
我害喜嚴重,白日里沒有胃口,晚上失眠輾轉反側,不過一個多月,身上反而瘦了一圈。
請脈的大夫欲言又止。
趁著顧清野不在的時候,我問腹中胎兒是不是有問題。
大夫神色一變,哆哆嗦嗦地跪下:
「小侯爺說,要是孩子出了問題,就讓老夫提頭來見。」
「可是少夫人這一胎很可能是保不住的啊!」
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順著脊椎爬滿四肢百骸,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但同時,又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快意。
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可他生來就要被當作籌碼。
他又有那樣一個爹,我真的能對孩子毫無芥蒂嗎?
我給小翠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門口候著。
大夫嘆息一聲:
「少夫人喜脈微弱,依老夫之見,最好盡早舍了這個孩子。」
雖已入春,外面的風從窗紗透進來,帶來絲絲涼意。
沒想到糾結掙扎這麼久,冥冥之中,上天已經為我做出了選擇。
可顧清野為了云軒,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孩子,即便知道是死胎,也會讓大夫繼續做無用功。
要是等胎兒長大后死在我肚子里,我不僅會受盡苦楚,還會有性命之憂。
「可曾跟小侯爺說過?」
「尚未敢說……」
我松了一口氣,從妝奩盒里抓了兩個金裸子。
「都說醫者仁心,還請大夫守口如瓶,救我性命……」
「對外只需聲稱我腹中胎兒一切安好。」
「事發之前我會打點好一切,保您和家人平安無虞。」
8
小翠見我悶悶不樂,勸道:「小姐不妨想開點,孩子沒了,小侯爺跟云軒私奔的計劃也行不通了。」
「呸!」我唾道,「我巴不得他從我眼前消失。」
顧清野走不了,我也沒有好日子過,會變本加厲地讓我給他懷孩子。
我必須要成全他。
「小翠,你去救濟院或者青樓打聽打聽,有沒有跟我同時懷孕的女子。」
顧家不是合伙欺騙我,要我替他們傳宗接代嗎?
那我就抱一個別人家的孩子,讓他姓顧,繼承侯府的爵位,享受侯府的所有尊榮。
要是有一天,他們得知自己最看重的「血脈傳承」已經斷絕,一定很熱鬧。
但當下的難處,是如何才能把這個孩子悄無聲息地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