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固執道。
他沒有認出我,或許連我的存在也不知道。
「婊子,滾遠點。」他嫌惡道。
我被他推倒在地,滿身狼狽。
我抬眸愣愣地看著他,視線逐漸停在他的胸腔。
像是要看進里面,再望一望哥哥的心臟。
從那以后,我便纏上了蕭衡。
他煩不勝煩,但不知為何,他漸漸接受了我的存在。
我想讓他對自己好一點。
至少不要喝酒,不要不吃早餐,不要熬夜。
就像哥哥曾經對我做的那樣。
他周圍的人都知道有一個女人,很愛多管閑事。
總是對蕭衡管東管西。
蕭衡從不耐煩不接受,到隨便。
偶爾,他也會聽一聽我的話。
但前提是我不觸犯他的逆鱗。
一個是蕭玨,一個是宋盈。
前者是最恨他的人,后者是他喜歡的人。
蕭玨的母親是被蕭衡母親氣死的。
蕭衡的存在,是他們父親背叛婚姻的證據。
他的出生,帶著原罪。
蕭衡無法掙扎,只能接受蕭玨的恨意。
宋盈是他的青梅,在每一次他躲起來不想見光時,宋盈都會找到他,靜靜地陪伴。
他曾希望,能和宋盈結婚。
可蕭衡不是蕭家的繼承人。
宋盈和蕭玨訂了婚。
17
宋盈說:「阿衡,我們不合適。」
她要的身份,蕭衡給不起。
這是后來,蕭衡突然向我求婚時,平靜告訴我的往事。
在那座我本就打算自己去的靈山上,他垂眸看我,眼神里含著忐忑不安。
他說:「阿阮,我以前脾氣很不好,但以后都不會了。」
「我什麼都告訴你了,還有……我不喜歡宋盈了」
當時的我愣愣地看著他胸前,出了神。
結婚的話,是不是可以……
我抿緊了下唇,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個好。
我想嫁的人,根本不是他啊。
蕭衡拿著花束的手在輕微發顫,他低聲絮絮說:「蕭家的財產我都不要,我自己也能給你很好的生活,阿阮……你能不能和我結婚?」
山上的風有些涼。
吹得臉頰一陣冰冷。
我習慣性地側過身,為蕭衡擋下了一部分風。
他唇角輕輕勾了勾,一臉幸福。
我是個騙子。
我清楚意識到。
可他們是小偷。
是他們先偷的。
我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希望借此減輕罪惡感。
那個「好」字即將脫口而出,可蕭衡下一句話卻徑直將我釘在了原地。
那陣寒風就這樣鉆進我的胸腔,留下一片冰冷。
將我的心臟凍住了。
他說:「阿阮,蕭玨心臟不好,你以后別和他吵了。」
我這一生,都在忙活什麼呢?
看著蕭衡溫柔的面龐,我只覺得老天對我何其殘忍。
「蕭玨在哪兒?」
這是我的回答。
18
我找到蕭玨時,他正坐在靈山的欄桿前,遙望著遠山,腳下空空蕩蕩。
看見我,他冰冷的面孔換上了一張笑臉。
他彎唇,笑了笑,道:「喲,舔狗終于上位了?」
我沒有搭理他,幾乎是跑著到了他面前。
我拽住他的衣袖,絕望問道:「你做過心臟移植?」
蕭玨一愣,隨后笑開,「嗯」了一聲:
「怎麼,后悔沒把我氣死?」
我松開他,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眼神凄凄。
蕭衡和宋盈緊隨而來。
看到我和蕭玨在一起,他們臉上的笑意一僵。
宋盈走過來拉我,說:「阮小姐,你找阿玨有事嗎?」
蕭衡快步到我身邊,扶著我起來。
他想帶我走。
可我抽出了手,在他愣住的目光下,說道:「蕭衡,我不喜歡你。
」
他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
「哎,阿阮,你迷途知返了?」蕭玨嬉笑道。
宋盈走上前來握住我的手,擲地有聲道:「阮小姐,欲擒故縱一點也不好笑。」
我想抽回手,但宋盈用了力。
我有些生氣,便使了勁。
可下一秒,就見宋盈驚恐地瞪大眼,往后倒去。
她摔下了石階,朝下滾去。
蕭玨和蕭衡臉上都閃過慌亂。
連忙朝宋盈追去。
剛好走來的張敏以為是我推的宋盈。
可明明是她自己往后倒的。
那天,所有人都匆忙下了山。
只有我守在靈山上,沒了生的意志。
全錯了,所有都錯了。
我原是來為父母和裴誕祈福的。
可到最后,卻成了我的葬身地。
裴誕會來接我嗎?
這是我閉眼前,唯一的念頭。
19
我睜開眼時,眼前是熟悉的景象。
我又進了醫院。
同樣的場景,和……
同樣的人。
蕭衡看見我醒來,眼里一喜,忙抓住我的手。
「阿阮。」他啞著嗓子喊道。
我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蕭衡愣住,隨后努力勾起唇角,討好道: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我搖了搖頭,嘴唇張了張。
「什麼?」他湊近問道。
那張英俊的側臉停在我眼前,我眼里突然有了淚意。
蕭衡和我之間,到底是誰虧欠誰呢?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些爭吵、怨懟和嘲諷仿佛還發生在昨天。
可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怪不得他。
「蕭玨呢?」我低聲問道。
蕭衡的手輕顫,他眼里閃著破碎的光。
「阿阮,別這樣對我。」他乞求道。
我抱歉地對他笑了笑,眼神執拗地看著他。
「蕭玨呢?」我重復道。
一滴淚「啪」地滴落在我的眼皮上。
蕭衡看起來那麼絕望,那麼脆弱。
我和他之間,唯一美好的回憶,大概是那天吧。
那滿院子的洋桔梗迎風搖曳。
他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眼里漸漸漾開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