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寧愿自己受這苦。」他眉宇間充滿認真,「太后下的手」
我搖搖頭,謊稱不知道中毒。
最好的結局便是悄無聲息結束這一切。
我摟上他的脖子,擺正他的臉,親了一口,「夫君,漫漫長夜不如……」
做個風流鬼吧。
19.
華慎請來無數名醫為我診治,無人知我中的毒為何物,奇方異草下,我的身體沒有好起來。
藥太苦,我喝一口就吐一口,全用來澆花。
我不想讓太后的陰謀得逞,硬是熬著不愿死在京城內。
華慎返回封地那日,我還活著。
出了城門,若無皇詔,華慎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京。
「你自小在京城長大,可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華慎將馬車停下,我偎在他懷里,遠眺那道城門,「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抱著呢。」
他笑了,笑得有些凝重。
馬車顛簸,才沒出多遠的路,我忍不住入骨的巨疼,噴出了一大口血,染濕了轎簾。
華慎慌了手腳,絲帕已經浸在鮮血里,他用玄色的王袍給我擦拭。
我挪開華慎的手「臟……」
華慎意識到不對,今日我真要命絕于此,鼻息越來越弱。
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他將我抱下馬車,帶我騎馬朝著回京城的路疾馳。
我虛虛揪緊他的衣擺「我不準你回頭,你這是抗旨。」
「皇帝有顆解百毒的活仙丹。」風聲穿過我耳稍,華慎的心臟跳得很快,握著韁繩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抖。
「我不會讓你死的。」
城門被他疾風的駿馬破開,宮門面前,他騎馬進去,驚動了禁衛軍和弓弩手。
期間,我眩暈中聞到了血的味道,還有……男人的撕吼。
「南藩王抗旨回京,闖入禁宮,格殺勿論。
」
我虛弱地動彈不得,眼淚止不住流下,恨不得掐死自己。
「別哭。」他低頭吻了我的眼瞼,「你會活下去的。」
我一睜眼就看到他身上插了幾支羽箭,一只反骨琵琶勾刺進他的大腿,血流得比我還多,他雙目猩紅「快到皇帝寢宮了。」
皇帝寢宮內。
華慎把我放在地上,對著面色驚恐的皇帝跪下「求皇上把活仙丹賜給臣,臣愿用性命和封地交換,求皇上救她。」
他向來倨傲,埋頭跪下那刻,一滴熱淚滾落我的頸脖。
皇帝尋思道「朕也只有一顆……」
「求皇上,臣愿意交出所有兵權,還有一些背著皇上培養的勢力……」
他果然造反的野心,如今交待了,也算是……威脅。
「若皇上救臣一次,從此華慎就是皇上手里的狗,言聽計從……」
皇帝同意了。
華慎眼里騰起重的殺意和死心才漸漸息去,今日逼君,兩人都未必能活著走出去,他渾身插滿羽箭,已是強弩之末。
一命換一命。
20.
從此世上再無南藩王。
十年后,我仍記得踏出宮門時,華慎滿身傷痕地抱著我,眼里有了新的期盼。
「迢迢,你活過來,用什麼換都值。」
那年華家沒落,百年大家族再也沒了祖上的蔭庇。皇恩浩蕩下,華慎被留了個毫無實權的官職,日日清閑,上朝下朝,回家逗我。
我不知道對于曾權傾朝野,也曾意欲謀反的華慎來說,皇上不殺他,是恩賜,還是折辱。
后來,我們有孩子。
「爹爹,騎大馬。」
「好,宣兒坐穩。」
我心下復雜,華慎跟兩個兒子爬在地上,玩得很開心,與我初見時的清高倨傲沾不上半點邊。
我拿起書卷啪得打在兩個兒子頭上,將他們趕到書房里,「成日就知道玩。
」
「娘,孩兒明白,以后讀書當大官。」
我從沒教過他們要當大官,可他們小小年紀心氣就大,也許祖上的風氣就是這樣。
性子隨了他們爹,不是個安分的人。
華慎笑著摟過我,「日子正好,外出春游」
我點點頭。
馬車路過小巷時,一個邋遢又醉熏熏扯住車夫「大哥!大哥!你再借一百兩銀子給我。」
華慎冷淡的眉目微皺,讓車夫不用管,我抱著三歲的小兒子撩開轎簾。
華奕面容愁苦,看不出是當年錦繡富貴堆里長大的俊俏小公子,華家分家后,他過慣奢侈無度的生活,如今欠了一屁股債。
馬車朝郊外轱轆走,我記得華奕騎著小馬駒追我時,問我妹妹,我還能遇見你嗎?
不過是二十年光景而已。
突然,三歲的宣兒興奮大叫「娘,熱鬧,要看。」
馬車路過郊外的閣樓,有戶人家在拋繡球招親,紅綢漫天,底下熙熙攘攘都是人。
華慎輕輕摟住我的腰「拋繡球,帶宣兒去看看吧。」
等我下馬車時,父子兩已經擠到前面湊熱鬧,我扒開人群走過去,隱隱聽到他們在說話。
「宣兒也要玩。」
「爹娘玩過,你娘偏要塞給我,別人她不愿意。」
「……」
許是被我偷聽到,華慎臉色訕訕,「爹記錯了 。」
漫天喜慶的氛圍,宣兒很開心,他不知道自己能來到人間看一趟繁華。
緣起于一個拋錯的繡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