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輩子，我嫁給辜唯后，我們沒有立刻去羊城做生意。

我們雙雙下崗后，是選擇在家門口擺攤買點小吃。

后來為增加收入，就支起了個三輪車小攤，在大街上四處擺攤售賣炒粉炒飯。

大兒子蹣跚學步時，我們已經可以盤下一間小門店，專門賣風味的瓦罐粥。擺桌擺椅，減去了風吹日曬，是有瓦遮頭。

后來，曹方帶著弟媳到我面前哭，說廠里不發工資，不好生活了。

我好心教他們也擺三輪車攤買現炒盒飯。

曹方照做了。

生意不如我們剛開始的時候好做，可到底存了些錢。

最后，他們又從爹媽那兒得了贊助，也開起了小門店。

曹方的小門店剛開一周，座無虛席，我們店鋪逐漸冷清了許多。

可在某一天，辜唯第一次對我動手。

他一邊打我，一邊罵是我想害死我們全家。

大兒子就在店內一旁躲起來哇哇哭。

我才聽明白：

弟媳前半年在小門店里幫忙，學會了我家瓦罐粥的手藝，回去改良后成了自己家的絕活。

加上他們門店裝修比我們新，又懂得降價優惠和套餐搭配。

老客戶自然都愿意去他們家。

偏偏，曹方的新店在街頭，我們家在街尾。

客源和財運全被截胡了。

我鼻青臉腫地回娘家。

爸媽叫我打地鋪。

曹方和弟媳干脆不回家。

在家三歲的小侄子朝著我嬉皮笑臉地說。

「嘻嘻，餓死老師傅咯！」

要是沒人教，怎麼可能說得出「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話？

我只能回家，求辜唯原諒。

那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離婚，不然我就完了。

真可悲。

在我盲目相親，沒怎麼和辜唯交往，就答應結婚，婚后不去工作……

一層層失去自我的主動權后。

我的人生就注定要完了。

13

1999 年，我回羊城。

白天當銷售，晚上上夜校。

從市場營銷課到會計課，我想把上輩子缺的學識全部彌補回來。

別管以后用不用得上，我得懂了，才能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

夜校老師直接問我：「你干嗎不報個專升本，自考那種？」

我上輩子就沒接觸過工科以外的學科，一時間不知道要選什麼專業。

拿著專升本的介紹頁，我又陷入了上輩子的回憶。

大兒子高考考上的是三流大學，辜唯根本不上心。

因為那種學校是有錢就可以上的，于是我幫他選了個市場營銷。

大兒子畢業后，找工作屢屢碰壁，沒少埋怨我。

小女兒高考成績不太好，是一本線補錄的學校，所以專業也從心儀的國貿被調劑到了冷門的學科。

可她很努力，修了雙學位，有一門還是金融。

等她忙完出國的事情，才告訴我和辜唯。

辜唯大發脾氣：「一個女孩出什麼國？家里生意不夠你忙的？」

小女兒說：「你的生意只有工作都找不到的才稀罕，我不要被你們的短視與專制綁住我的人生！」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女兒也是看不起我們的。

在被看不起這一塊，無論子女是優秀還是平庸，好似老天都安排得很公平，我和辜唯都注定要被下一代看不起。

這輩子專升本，我最后報了工商管理。

原因無他。

據說是最好通過考試的學科。

這輩子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實在沒必要再帶著上輩子對兒女的遺憾，去影響自己這輩子的抉擇。

14

這一年，我擠掉了門店的其他銷售，成為好幾個季度的門店銷冠。

店長推薦我回到了總部，總部培訓之余，還開會給我們講了晉升的渠道。

我了解完后，接受了另一家港資品牌女裝的老板的邀約。

因為另一家公司，同意讓我從銷售轉去做管理。

在很多人看來，這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畢竟，銷售的職業生命比坐辦公室的長，利益也比之更多，在公司說話也可以更大聲。

我的目標可不是一味在銷售路上廝殺。

我想了解整個服裝公司的運營情況。

銷售是入門，實際市場、客戶反饋也最直觀，但我不知道更上層的經營道理到底是什麼。

上輩子，瓦罐粥店倒閉后，我與辜唯南下到了羊城，一開始也是幫人看檔口。

花了兩年，弄清楚經營模式，我們才開了自己的第一家布料店。

大兒子上小學時，生意紅火，就開了公司。

公司越做越大，人越招越多。

我特別想參與其中，可辜唯說要我關注家庭、穩定后方。

可那時候，我的小女兒上了幼兒園，并不需要我花費太多精力。

當我真的去公司參加會議，辜唯卻當著許多員工的面說：

「她？帶孩子、看檔口就行。管理公司、跟進業務，她懂嗎？」

之后，我就再也沒去過公司。

我的自尊與懦弱，叫我再一次「妥協」了。

這次，我就是要弄明白，到底叫我望而卻步的公司管理究竟是什麼！

15

千禧年要來了。

和新公司約定好年后入職。

我剛和家通電話，要何時回老家。

曹方就搶著說，他和弟媳要來羊城玩。

我心底雖掛念著父母，可掛了電話，也不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