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圣旨，看了一眼公公，他立刻出去了。

我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從籃子里取出幾樣菜，都是他愛吃的。

我多年不下廚，手藝有些生疏了。

他察覺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我，瞬間怔住。

他低著頭認真地吃著菜，露出真切的笑容，說了一句「還好連累的不是你」

我短暫地停留，又匆匆離去。

他出京都那天，我待在宮里哪都沒去，聽說宣妃去送了他，而平陽侯府被抄，程錦繡作為侯爵夫人, 被送進宮為婢。

當年本該進宮的人是她, 命運輪回轉, 如今她確實進宮了, 只不過她是最卑賤的婢女，我是最尊貴皇后。

我并不記恨她了, 只將她安排去了洗恭桶的差事，或許是適合她的。

皇上與我一直與我相敬如賓, 我也照顧妃嬪, 操持后宮, 做著一位賢良淑德的皇后。

后來, 宣妃誕下皇子，可惜難產血崩, 臨死前，她把孩子托付給我，嘴上卻不饒人。

「程十鳶, 好好照顧我兒子，不然我就變成厲鬼，天天來宮里找你，掐死你」

她還想張口說什麼, 卻沒了力氣。

我笑著，眼淚卻不自覺地流出，懷中抱著那個小嬰兒, 他還揮舞著小手在空中抓著什麼。

他是宮里唯一的孩子, 我悉心養著，陪他讀書習字，他不像她娘那樣脾氣大, 總是很乖巧地叫我「母后」

新政第十年的時候，邊關傳來消息, 說湛子禹死在了軍中, 是病逝，這消息莫名其妙傳到我宮里。

我知道, 是皇上想讓我聽到。

陪著小皇子在御花園玩時, 他跟一個小丫頭玩的歡樂, 兩個人蹲在草叢里好奇的看蛐蛐。

我坐在亭子里, 墨香在給我揉著膝蓋。

也許是當年落下的病根，我的膝蓋每每陰天就會疼的下不了床，眼睛也時而模糊, 看不清東西。

我忽然就好像看到不遠處, 少年穿過人群, 捧著熱騰騰的烤芋頭向我大步走來。

而我提著一盞兔子花燈，穿著一身紅蝶雨花裙，披著狐絨斗篷，亭亭立于上元街頭, 笑吟吟地等著他。

我還看到桃花樹下, 他的眸色認真，一字一句的對我說「程十鳶，你等我，我一定會十里紅妝娶你入門」

下輩子, 湛子禹，你說過的，下輩子你一定要十里紅妝娶我入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