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苗疆最后一位的換皮師，當年一位容貌寡淡的妃子日日在山下跪拜求見我娘。

幾月之余，我娘見她依舊不肯離開，便于心不忍，于是就幫她換了一張臉。

至此以后，那張臉讓那位妃子在后宮中的地位如日升天，寵名經久不衰。

可她為了隱藏她換臉的這個秘密，竟命人砍斷了我娘的四肢，扔在荒嶺中任野狗分食而吃。

可她不知道的是，當年我媽給她換的是。

死人的皮。

而我才是一名真正的換皮師。

1.

蕓妃又生氣了。

她將今日給她在臉上抹凝脂玉膏的宮女命人活生生的杖斃了。

那宮女現在還血淋淋的趴在地上，睜著驚恐的雙眼，咽了最后一口氣。

彷佛生前看到了尤甚恐怖的畫面。

內院的宮女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大家都眼觀鼻鼻觀心的不敢出一聲大氣。

因為在喜怒無常的蕓妃面前，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內務府給本宮送來的養顏玉膏究竟是什麼東西！？」

蕓妃帶著一張面紗，怒氣騰騰地沖出了院內，隔著面紗都能察覺到她臉上那副扭曲的表情。

我旁邊的小宮女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回娘娘，今日從內務府領的養顏膏是和您之前用的一模一樣的。」

小宮女話落，蕓妃登時擰了擰眉毛，凌厲的目光直直的射了過去，「本宮讓你多嘴了？」

「來人，將這個賤蹄子給本宮沉井了。」

「娘娘饒命啊！」

整個內院回蕩著小宮女凄厲的哀嚎聲，大家的頭都沉的更低了，空氣里是死寂一般的安靜。

只有幾名侍衛架著那個被嚇得昏死過的小宮女在地上拖行，不停地發出肉體和地面摩擦的聲音。

那位小宮女才只有 15 歲。

忽地，地上卷起一陣疾風，蕓妃臉上的面紗被吹落。

后知后覺才反應過的蕓妃尖叫著捂住了自己的臉。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只見蕓妃之前那絕世無雙的臉此時幾近變成了一團皺巴巴的爛肉。

她的臉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養分的花兒一般，轉瞬間就落敗了下來，面色形容枯槁、眼窩深陷、臉頰兩側的顴骨異常尖聳，皮膚各處上也分布著大小不一的紫紅色斑點。

此刻的蕓妃哪有傳聞中那樣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容貌。

加上她那扭曲的表情，反倒是讓人看了一眼便覺得不寒而栗。

蕓妃捂著自己的臉崩潰的大叫，「來人，來人給本宮將這些死奴才都殺起來。」

霎時間，整個內院亂成一團，血流成河。

那些侍衛將那柄泛著寒光的劍，毫不留情地刺穿在每一位宮女的喉嚨、腹部上。

片刻后，隨著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覆在了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上，離著丈把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而我，是從那堆死人堆里唯一活著爬出來的人。

2.

蕓妃端坐在鏡前，我將那張新研制出的養顏面膜一點一點的涂在了她的臉上。

「要是敷完沒用，本宮就砍斷你的四肢，將你丟在那后山林中喂狼。」

聽到她狠辣的話，我的手先是頓了一下，而后低眉輕聲回道：「是。」

蕓妃就算是聽到我保證的話，但還是有些坐立難安。

畢竟僅一夜之間，她就從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變成了一位形容可怖的怪物。

蕓妃怕這樣的自己被人看到，所以一夜之間殺光了一院子的宮女。

更怕皇上見到她這副尊容再也不會繼續寵愛她，所以她寧愿放手一搏，相信一個稱能治好她病的小宮女。

在那張面膜即將要被揭下時，我清楚地看到了蕓妃顫抖不已的雙手，以及她那張因為驚恐而毫無血色的唇。

隨著那張我為她精心調制的面膜被她緩緩揭下，我的指甲也一寸一寸地嵌進了我的肉里。

看到那張我日思夜想的臉時，我幾近是沒有痛覺的，直到那汩溫熱的血從我的指縫中滴出。

銅鏡中，蕓妃那張原本千嬌百媚的臉重煥了光彩，甚至比她之前的樣子還更加璀璨奪目。

看著蕓妃逐漸上揚的嘴角。

我知道，我的命暫且是保住了。

她向我轉過身，用食指輕挑了我的下巴，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微微施身，「回娘娘，喚奴婢芫荽就好。」

蕓妃收回了手，又繼續在銅鏡中端詳自己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半響后她才沉聲道。

「以后你就貼身在本宮身邊做事吧。」

末了，她又話鋒陡然一轉，陰惻惻的轉過了頭。

「不過，你要是敢將今天的事泄露出去......」

我立馬跪倒，身子匍匐在地，頭磕的撲通作響。

「奴婢誓死不會泄露有關娘娘事情的半個字。」

「行了，去院子給本宮折一枝梅花吧。」

「是。」

我不動聲色的退到院中，替蕓妃折下了一枝在寒冬中開的最鮮艷的一朵梅花，梅花在折下來時，卻不小心沾上了我手掌中的血跡，花瓣更紅了，如血一樣絢爛鮮紅，似血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