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彥想都沒想，當天便遞交了辭職報告。

吳總為他們租了一套小公寓，公寓不大，但臥室廚房衛生間一應齊全。顧綺之下載了很多做飯的 APP，學了很多道高彥愛吃的菜。

可創業初期，高彥跟著吳總忙得昏天黑地。顧綺之精心烹飪的那些菜，熱了一遍又一遍，高彥都沒機會吃上一口。顧綺之不是沒惱過，可每每還沒來得及抱怨，扭頭就看到高彥已經累得睡著了，再深的苛責也化為了心疼。

后來，顧綺之因崗位調動，做了閑職，突然多出來的時間讓她每日的等待無限延長。她知道高彥忙，不敢頻繁打擾，她給自己安排烹飪、追劇、瑜伽、刺繡，她努力地消磨自己多余的時間，可讓她懊惱的是，她明明已經做完很多很多事了，高彥還是沒回來。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愛胡思亂想，很多時候，她分不清是在氣高彥的冷落，還是氣自己的無所事事。

她還發現，高彥越來越有錢了，也越來越愛用錢來打發她。她一生氣，高彥就給他發紅包轉賬。她一不高興，高彥就找代購給她買禮物。

高彥不知道，比起這些，顧綺之更希望他能放下手里的一切，回來帶她吃一頓一百塊錢出頭的傣妹火鍋。然而，高彥一次也沒有過。

高彥也不明白，不是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嗎？從前他們那麼窮、那麼苦，都沒有紅過幾次臉，如今日子好了，他有錢帶她吃好的、喝好的，給她買她喜歡的，為什麼吵架的次數反而越來越多呢？

顧綺之生日前兩天，高彥答應顧綺之早點回來陪她看那部她一直想看、可一個人不敢看的恐怖片，但那天一位大客戶來公司拜訪，他作為吳總的一把手自然要陪著吃飯喝酒。

等應酬完回到公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他酒喝得有點多，頭很暈，胃里也翻滾得厲害。顧綺之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一臉鐵青地等著他。

高彥知道顧綺之生氣了，可他現在難受得很，只想躺下來睡覺。他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抱她，試圖一個擁抱能哄好她。可非但沒有哄好，還激怒了她。

那一晚，高彥半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間看到顧綺之又哭又鬧、又摔又砸，他依稀聽到她哭著質問他：「高彥，兩年了，天天三更半夜回來睡個覺，你把我當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

高彥張了張了嘴，他很想解釋，我把你當愛人，當家人，當一輩子想要照顧保護的人，可酒精太過霸道，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就昏昏沉沉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等他清醒過來，一屋子的狼藉。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高彥也動了怒，昨夜因他昏睡過去沒吵完的架，兩人又結結實實接著吵了回去。

「不就沒有來得及回來陪你看電影嗎？電影昨天看、今天看，有這麼要緊嗎？你至于這麼大反應嗎？」

「你明明答應我的，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嗎？我買了你愛吃的菠蘿蜜，烤了你喜歡的蛋撻，你呢，你又放我鴿子！」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客戶來了我總不能不接待吧……」

「沒辦法，沒辦法，你只會跟我說沒辦法，只會讓我理解。我不能理解，我男朋友口口聲聲說愛我，我是他的一切，可客戶、吳總、工作，哪一樣不排在我前面？」

高彥神色有些松動，走過去試圖安撫顧綺之：「好了，是我的錯，我該多抽出一些時間陪你的。

可綺之，你也要改改你的脾氣了，不能每次一生氣就摔東西啊，這都是錢買來的。」

「錢錢錢，說到底還是心疼錢。」稍稍平靜下來的顧綺之突然又炸了，她一把推開高彥，冷冷道：「高彥，你現在簡直已經掉到錢眼里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貪財的人？」

「我以前也沒發現，你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說完，高彥摔門而去，數日未歸。

5

顧綺之生日那天，高彥終于推掉了所有工作，捧著黃玫瑰和蛋糕回來了。他鄭重地向顧綺之道了歉，又嬉皮笑臉地逗了她半天，顧綺之繃著的臉這才松弛下來。

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埋怨、多少不滿，也不能否認，他們對彼此還有愛，不曾改變。

見顧綺之笑了，高彥如負釋重地舒了口氣：「好了，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早早讓助理在環境優雅的餐廳，訂好了昂貴精致的西餐，可顧綺之堅持要吃火鍋，還指定去傣妹火鍋。

他們上一次一起吃傣妹火鍋還是三年前。三年了，各種品牌的火鍋店如雨后春筍，林林總總遍布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唯有傣妹火鍋，像是叢林法則里物競天擇后篩選出局的淘汰者，在不知不覺中，竟一點點地退出了大眾的視線。

高彥開著車帶著顧綺之轉遍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一家，那天還下著雨，大路堵，小路車難開。高彥的工作手機又響個不停，不是電話就是一條接一條的微信，更給這逼仄的車廂里徒增了一抹焦躁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