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落在她小小的肩頭,心想,還不夠。
李晚霞遭受的痛苦,根本不及上一世我和女兒承受的萬分之一。
但如他們那樣殘忍的事我做不出來。
不過……我可以從心理上折磨他們。
「張弛,快看看媽怎麼了。」
我抱著橙橙,定定坐在后排。
張弛對親媽的慘叫都充耳不聞,更別說我的話了。
他一語不發下了車,副駕駛的付雅緊隨其后。
張晨安嫌她哼哼唧唧煩得要死,也摔門下車。
我給橙橙戴上聽故事的耳機,幽幽開口:
「后悔嗎?」
李晚霞疼得一臉猙獰,扭頭問我:「你說什麼?」
「對付雅和張晨安那麼好,后悔嗎?你看你都骨折了,他們甚至問都不問。」
她被戳到痛處:「你當媳婦的都不管我,憑什麼說人家?!」
「是你兒子不讓……」
「你胡說!」李晚霞氣急敗壞地打斷我,「肯定是你跟他說了什麼。」
她慣于幫兒子推脫責任,即便事實已經非常明顯。
我點頭:「行吧,就是我說的。我還告訴他,你是累贅,讓他放棄你。」
李晚霞表情錯愕,她知道我說得都對,只是不愿意承認,胡言亂語罷了。
但沒想我會這樣說。
驚慌、恐懼、難以置信的表情爭相爬上她慘白的臉。
一張嘴張張合合,始終不知該說些什麼。
趁著她愣神的工夫,我抱著孩子下車了。
眼前是我們兜兜轉轉、剩下的唯一通往避難中心的路。
但被人為破壞了。
不遠處有幾個大糧倉,或許是周邊的人怕有人搶糧,故意挖斷了橋。
兩邊僅有一人寬的窄道。
到了李晚霞的葬身之地。
張弛走到我身邊說:
「只能步行過去了,我的意思是讓付雅先探探路,她是女的,體重輕。
」
前世張弛選擇的是我。
我當時很害怕,不敢過去。
他搶走橙橙,威脅我不去探路,就把孩子從橋上扔下去。
我那時才發現,枕邊人竟然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事后為避免他又逼我探路,獨留橙橙一個人,我將避難密碼的事情告訴了他。
本意是威脅張弛,但沒想反倒把我和女兒推進了地獄。
不過這一次,因為我篡改了避難通知,成了張弛要保護的人。
而被放棄的人,則成了付雅。
7
上一世用橙橙逼我探路,是付雅的主意。
我的女兒哭鬧得有多厲害,她的嘴角翹得就有多高。
明明是張弛為了錢接近我,她卻對我恨之入骨,仿佛是我搶走了張弛。
這一次,換我看戲。
得到了我的贊同,張弛讓我去說。
我樂于當這樣的「壞人」,走到付雅身邊開門見山:「張弛讓你去探路。」
上一世她就是這麼給我說的。
我只當她想讓我探路,但打著張弛的旗號。
去找張弛確認,他卻站在了付雅那邊。
付雅的反應和上一世的我如出一轍。
她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張弛說的?怎麼可能?」
說完,她大聲對張弛說:「她說讓我去探路。」
付雅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想要讓張弛「主持公道」。
張弛沒想到我竟然把他賣了,面色不虞。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冷聲開口:「那你就趕緊去。」ץž
付雅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張弛一字一句,「那你就趕緊去探路。」
「你瘋了吧?」
付雅想不到張弛會如此云淡風輕地讓她送死,一時間接受不了。
「你知不知道可能會死人的?」
事已至此,張弛也不裝了,他冷聲道:「所以才要你去探路。」
付雅終于明白,張弛是認真的。
她崩潰了:「我不去!」
說話間,付雅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兒子。
她并不像前世的我那麼無助,畢竟她還有個可以和張弛相抗衡的兒子。
可惜了,早被慣壞的張晨安根本不會管她的死活。
于他而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得罪我。
這樣的話,去探路的人,自然就是付雅了。
付雅驚覺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惶恐不已。
我適時開口,威脅道:「如果你不去探路,那就算到了避難中心,我也不會讓你兒子進去。」
付雅并不是會為兒子拼命的人,更何況就在剛才,她的兒子拋棄了她。
所以她不受威脅,冷笑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沒關系!誰愛過誰過,反正我不過。」
我知道威脅不到付雅。
故意這麼說,不過是在她對兒子失望之后,讓他的兒子也對她失望。
在一旁打游戲的張晨安終于看了過來,對自己的親媽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
這時李晚霞終于手腳并用從車上下來,我余光瞥見,扭頭看她。
付雅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突然大叫出來:
「讓她去!」
8
剛才的動靜鬧得有點大,李晚霞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當付雅指著她讓她去的時候,臉色大變。
她也清楚,自己這樣只會拖累我們,是探路的最佳人選。
「張弛。」
兒子的冷漠讓李晚霞對他沒有任何期盼,她幾乎要哭出來。
「我求求你……」
「唉——」我打斷李晚霞,蹲下身子朝橋下看去,「不用探路了,不會有危險。
」
只見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窄路底下,是一條條加固的鋼筋。
因為角度的問題,很難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