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贏畢竟是男人,又守規矩,有些話他說不出口,那便由我來。
「好一副惹人厭煩的寒酸樣子。」
李美人撇開頭,發上的珠釵寶飾互相碰撞,叮叮當當地響。
06
這若是平時,我定要跟這人舌戰八百個回合,但今天實在是沒什麼精神。齊域沒說話,我和長贏只能在地上跪著,屋子里沒有炭火,身上膝下都冷得很。
我病著,跪不住,長贏便把一只手攔在我的腰上,虛虛地撐著我的身子。
只是這個動作,不知道怎麼又惹到了齊域。
「兩位還真是恩愛不疑,看來這婚,朕也沒有賜錯。」
齊域毫不客氣地坐在床榻上,盯著跪在地上的我們,沒有任何想要免禮的意思。
我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皇上何時錯過?」
「淮安,不得放肆。」長贏輕聲制止我,我撇撇嘴,不再說話。
「朕自然也是錯過的。」齊域說著,拎起桌上那壇還沒來得封好的桃花釀,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比如那日命人來搜院子的時候,朕就該囑咐他們,挖了那棵海棠樹。」
我抬起頭,什麼意思,那群人那日大動干戈,要找的竟是這壇酒?
「齊域,你不講道理,這酒是我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的?」齊域晃著手腕,壇里的酒隨著晃動的幅度不停地往外灑,看得我直揪心。
「賀淮安,連你都是我的,何況是一壇酒?」
齊域的話讓我臉色驟變,我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長贏,他面上并無太大波瀾,可扶在我身后的手卻徒然一僵。
我站起身,冷著臉下逐客令。
「陛下,今個天冷,這里沒有炭火,凍壞了您的千金之軀我們擔待不起,陛下還是請回吧。
」
齊域抬起下巴對上我的目光,勾唇笑了起來。
「怎麼,這就要趕朕走了,朕說得不對嗎?賀淮安,你這夫君可知曉你在朕床上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哦!朕差點忘了,他是個閹人,大概是沒機會……」
「啪!」
我不知道那一巴掌是怎麼打到齊域臉上的,我只知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侍衛按在地上,我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在顫抖。
「陛下恕罪,淮安她不是有意為之,她……她病著,頭腦不清醒,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長贏跪在地上,不停地向龍顏震怒的齊域磕頭。
我猩紅著眼,直直地瞪著一步步朝我走來的齊域。
「長贏,你不要求他。」
齊域扯著我的前襟把我抵在墻上,他力氣很大,我掙脫不開,頭磕在上面發出「咚」的一聲響。
「你好大的膽子,嗯?敢打我?」
齊域死命地揪著我的衣領,一字一頓。
我笑了笑,那笑估計很難看,甚至是瘆人也說不定。
「何止啊,我還想殺了你呢!」
齊域垂眼低低地笑著:「好啊,好得很,賀淮安,你最好是有那個本事,否則朕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過得如意。
「這桃花釀是你們的交杯酒是嗎?你不是愛喝嗎,那朕今天就成全你,讓你喝個痛快!」
齊域說完,一只手掐著我的脖子,一只手拎著那壇桃花釀往我的嘴里灌。我躲不開,辛辣的酒水大口大口地灌進喉嚨里,讓我一時呼吸不得。
連續幾天的重病,再加上今天的這通折騰,我大概是真的撐不住了,只覺得頭腦發昏,腳下虛虛地點著地,像是踩著一團棉花,怎麼都站不穩。
耳朵邊的聲音亂糟糟的,好像是長贏撲上來為我求情,說什麼我正病著實在受不住,他愿意替我受罰,真是的,這跟他有什麼關系,怎麼那麼傻呢?
齊域好像還在大聲罵著什麼,他好吵,我閉上眼,想把他的聲音屏蔽掉,然后就真的什麼也聽不見了。
07
「喂,你哭什麼?」
「誰要你管!」
坐在桃樹枝上的小男孩用袖口掩著臉,一副生怕被人看去了的樣子。
桃樹下的小姑娘撇撇嘴,一邊擺弄著手里的彈弓,一邊毫無情商地哼哼。
「不就是你爹爹不要你了嘛!」
「你爹爹才不要你!」男孩從桃樹上跳下來,氣勢洶洶地叉著腰。
「你怎麼知道?我都不記得我爹爹長什麼樣子了,但是有什麼關系,我有我阿娘啊!這個彈弓就我是阿娘給我做的,可以擊中站在最高處的鳥。」
「切,粗鄙不堪!」
「切,你別求我借你玩!」
鄰居家住進了一對姐弟,我不喜歡那個小男孩,成天哭哭啼啼的,明明心里苦大仇深,還裝得一副大人樣子。
但是阿娘跟我說,不許我欺負他們,還要我叫他們阿兄阿姐。
好吧,我從小就聽阿娘的話。
況且,雖然那個叫做齊域的阿兄很討人厭,但昭昭阿姐人很好,她做的桂花糕我一次能吃三塊。
「切,粗鄙不堪。」
齊域端著身子板著臉,看著我吃得滿臉都是糕點渣的樣子,嫌棄地皺皺眉。
討厭的齊域,說得好像他是個貴公子似的。
……
阿娘病重,彌留之際把我的手放在昭昭阿姐的手心。
「昭昭,你是個好孩子,淮安她沒有別的親人了,我只能將她托付與你。
不愿給你添太多麻煩,但求你給她一碗白粥就好,讓她可以活下去。」
「姨母放心,以后我定會視淮安如親妹妹,絕不會虧待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