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壓在心底的念頭,就讓它獨自在心里瘋長,至于沈昭,他從來都不會屬于我。
他屬于天下子民,除了是沈昭之外,他還是儲君,是未來君主。
他對我沒有過任何承諾,我也對他沒有過任何寄托。
唯這一方天地,是他留給我的歸宿。
當箱子攢到第十二個時,軍營又下雪了。
除夕夜,我穿著沈昭送來的大紅披風,仍舊對著家鄉的方向磕頭。
不遠處是將士們喝酒聊天的聲音,我從未有過的安心。
祖父祖母,明琬現在過得很好,很開心。
又到了沈昭給我送東西的日子,可是一直到正月十五,我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連個口信都沒有。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后半夜,我和林淺在營帳里喝酒。
林淺有心上人,是沈昭副將謝云之,是個俊美,卻又剛正得近乎迂腐之人。
林淺追求了他幾年,可他除了躲著就是拒絕。
但我旁眼瞧著,他不是對林淺無意,許是芥蒂自己身份不夠,配不上林淺。
林淺喝得有點多,大著舌頭拍我肩膀:「嗝……琬琬不怕,你還有我,往后我們姐妹相依為命,不要那些臭男人了。」
我笑著附和她,然后起身:「你先自己坐一會,我去給阿淵他們送些湯圓。」
林淺搖晃著身子站起來:「我隨你一起。」
我們兩個到了林淵營帳外,還沒進門,便聽到里面有人說話。
「這是殿下的意思,還請將軍千萬守住消息,尤其是許姑娘更是不能說。」
14
一股不安襲上心頭,我挑簾進了大帳:「什麼事不能與我說?」
然而我進到帳中也愣住了。
眼前那人正是沈昭的貼身護衛封鳴。
「封統領怎麼在這?你不是該在殿下身邊嗎?」
說著,我目光落到案幾上,那上面放著一封信,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可我卻認得那信封一角上的特殊標志。
那是沈昭特有的標志,若不是緊急消息絕不會啟用。
我一步上前:「是不是京都出事了?殿下呢?殿下他在哪?」
我盯著封鳴看,他不敢與我對視,可我仍舊看到他紅了的眼眶。
我急了,雙手猛地攥住他衣襟:「你說話啊!殿下呢?」
「許姑娘。」
林淵上前拉住我,一貫冷靜的他此刻聲音卻是帶著顫抖:「除夕當夜,大皇子發動宮變,殿下他……為護陛下身受重傷,怕是……怕是不好了。」
「咚」的一聲,我晃動著身子撞到了身后案幾。
林淺連忙扶住我:「琬琬別擔心,我祖父尚在京都,殿下一定不會有事。」
林淺這話是安慰我,若不是兇多吉少,這消息怎會傳到邊境來?
可……沈昭之前來信還說等過了年就會回來,他還讓我好好照顧自己,他怎能食言呢?
我緩了片刻,然后看封鳴:「你還要回京都對不對?你等等我,我隨你一起回去。」
說完話,我也顧不上身后幾個人的勸阻,腳步極快地奔出大帳。
可我一步剛踏出門,卻看到帳外整整齊齊地站著二十多人。
見到我的瞬間,他們全都單膝跪地:「屬下見過主子。」
我認得,他們是沈昭的人。
封鳴此刻也出了大帳,將一封染血的書信交到我手上。
「殿下一再叮囑,若是出事,讓我們盡快趕回營地,殿下說……從今往后姑娘是我們主子,營地有林家在、有姑娘在,殿下才放心,殿下希望姑娘勿忘初心,為了自己,也為殿下,守住……這一方天地。
」
我雙手死死捏著那封血書,沈昭怕是早已經想到有今日,而且竟是把我后面的路都已經鋪好。
林淺走過來扶住我:「琬琬,京都亂成一鍋粥了,殿下一定不希望你回去冒險,他只希望你能安穩余生。」
我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天空飄下雪花,亦如去年他離開時的那場雪。
15
我將自己關在大帳里幾日,不吃不喝,只反復看沈昭寫給我的那些信。
我后悔不已,若我知道有這麼一天,我一定會給他回信。
我會告訴他我心中所想,會告訴他心中那份思念。
終于,我把自己折騰得大病一場,發燒腦子糊涂,總是感覺好像看到了沈昭。
半月后,京都傳來太子薨逝的消息。
林淺他們都怕我出事,可我卻比他們都要冷靜。
夜里,整個營地素白一片。
我也換上素白衣裙,在沈昭的大帳里呆坐整夜。
頭七過后,我們恢復正常生活。
沒有人再在我面前提起沈昭,雖然我知道他們也很想念他。
我們似有默契,大家都平靜得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將那封染血的書信藏進枕芯,每每夜深人靜時,我方才咬著被角,任由淚水橫流。
16
盛夏之際,營地接到了兩個消息。
九殿下沈霄迎娶新王妃。
邊境劃分給了一位常年體弱的皇子做封地。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打掃沈昭的大帳。
林淺看著我,眼神里全是興奮:「你可知道九殿下要娶的是誰?」
我搖頭。
「那你可還記得相府那個小庶女?小你兩歲,我還記得幼時長輩們開玩笑,說她與你長得像,比起許明玉,你和她更像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