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回去。」
我斬釘截鐵,雖然我怕他,但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既來了,就不會退縮。
沈昭似是沒想到我會如此堅定,他盯著我看了半晌,最后只說了一句:「既然如此,便不要后悔。」
半個時辰之后,我從沈昭營帳里出來。
林淺正在等我,見我出來連忙迎上來:「可嚇死我了,殿下有沒有為難你?」
我搖頭:「殿下說讓我明日一早隨你們去醫藥營。」
林淺眼睛倏地瞪大:「那邊除了傷兵就是流民,讓你去那做什麼?」
我挽住林淺:「我來這里本也不是享福,這樣挺好。」
5
我想,沈昭大概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因為第二日一早,我隨著醫師隊到醫藥營時,即便我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饒是我在京都覺得自己萬般苦痛,但在這些傷兵和流民面前都微不足道。
一瞬間,我明白了沈昭的那句話。
這里不是我耍小脾氣的地方。
他說得對,我的那些后院爭斗和兒女情長,在這里根本不值一提。
但我仍舊不悔做出這個選擇,這里讓我感到我被需要,而不是在京都時處處被人當成工具。
我熟悉得很快,跟在林淺身后打下手,很快便可以獨自處理一些小傷小痛。
短短幾日,我從昔日的大小姐變成醫藥營里的許姑娘。
大家都很喜歡我,大抵是因為我性子溫柔,又愛笑,不少孩子甚至見不到我都不肯吃藥。
我每日素衣素面,從早上睜眼開始忙,一直到晚上挨著枕頭就睡。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京都那些人了。
看著這樣的我,林淺說也不知道帶我來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她說我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偏何要到這種地方來受罪?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我真不覺得這是受罪。
因為我每天在大家一聲聲夸贊中迷失自己,在這里我從不是什麼許家千金,我就是我,是許明琬,是被大家需要的許明琬。
林淺見我雖然吃苦卻仍舊堅定,便笑著打趣,說再這樣下去她就不放我回去了。
回去?
我從來就沒想過回去。
一晃眼的時間,我已經在醫藥營待了近一個月。
時入初冬,邊境不比京都,早早就落了雪。
一些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孩子病情加重,藥材需求增大。
這日,林淺讓我去稍遠一點的臨城收一些藥材回來應急,本來一切很順,可卻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山匪。
我身邊只帶了兩個護衛,對方卻有二三十人。
護衛放出信號的同時對方也將我們包圍。
最后我為了護那些藥材摔下山坡,昏迷之前仿佛聽到了沈昭的聲音。
再醒來時,我已躺在沈昭的營帳里。
「醒了就起來喝藥。」
沒有什麼溫度的話語,但仍舊讓剛經歷生死的我感到溫暖。
我脫離危險了,被那些人圍住的時候,我甚至想好了不下數十種死法,可我竟然回來了。
沈昭端著藥碗站在床前,他不會做這種照顧人的事,眼下這般看著竟是有些可愛。
「你身上有擦傷,林淺剛已經幫你上過藥了,這幾日你便在這里休息,孤去林將軍的營帳。」
林將軍林淵,是林淺的弟弟,我們幾個從小玩在一起,關系很好。
十五歲那年他參軍離鄉,后來林淺也跟著來了邊境。
林家一家,都是沈昭的人。
「嘶……」
正想著,沈昭屈指敲我額頭:「想什麼呢?喝藥!」
我有些委屈,這人太兇了,我害怕。
不行,我得趕緊養好了傷離開這里。
「別妄想了,你養好傷孤也不會讓你再回醫藥營。」
6
沈昭守信,果然沒有讓我再回去。但他同時也給醫藥營做了調整,主力醫療還是在那邊,由林淺負責。
而一部分已經快要痊愈的人則是提前回軍營養傷,由我帶著一小隊人照顧。
這樣分散一下,我們雙方壓力都小了許多。
這日,正在給傷員換藥的我,無意間聽到他們說那日剿匪。
原來沈昭早就琢磨要收拾那些山匪,正巧那日打算行動。
我也算幸運,不然沈昭等人也不會到得那樣及時。
「許姑娘您可是不知,那日殿下看到您摔下山都急紅了眼,當時就斬殺了一名匪頭。」
我手一抖,又想起他袖子里那柄短刃。
「本來我們出發時殿下還說留幾個活口,結果看到您受傷,殿下愣是一個活口沒留。」
許是我的神情過于緊張,旁邊一個將士推了推那人:「別說這些,許姑娘會怕的。」
那將士一聽連忙解釋:「許姑娘您可千萬別誤會,那些山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知道毀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所以殿下不是濫殺無辜。」
「許明琬。」
還沒聊完,沈昭叫我。
我起身跟著他進了營帳,面前又是湯藥。
「能不能不喝?」
「不能。」
「其實我的傷已經好了,沒必要……」
「不喝就趁早回京都去,別在這給孤添亂。」
他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好好說話。
趁著他回身看不到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哼!
等他再回身時,我已經換上一副乖巧神情,并舉了舉空碗:「喏,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