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片刻后,他去陽臺抽了支煙。
白色的煙霧從他指間騰起。
我望著他,陰冷開口。
「傅銘,我死了,變成了女鬼、惡靈,你晚上不要再想睡著了……」
夜風微涼,煙霧掠過他冷淡的眉眼,漸漸消散。
他抬眼,目光穿過我的靈魂,望向遠方。
我就在他面前,他卻看不見我。
他就這樣,看了很久的夜色。
直到指間的火星燃盡,灼傷他的手指,他才收回視線,摁熄了煙頭,然后拉開了我房間的門。
我慌忙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
然后,他直接倒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而床下,就是我被藏尸的地方。
我死亡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灰白的皮膚上,開始出現暗紫的斑痕。
我閉上眼,好像還能感覺到口鼻被保鮮膜捂住的窒息感。
恍惚間,眼前突然浮現出臨死前的畫面。
我趴在地上,艱難地睜開眼望向前方。
腦后一陣鈍痛,鮮血汨汨。
視線被血霧浸染,一片模糊。
我聽見那人打了通電話:「我……我好像殺人了……怎麼辦……我不想坐牢……」
我還以為,他打的是救護車的電話。
我這輩子沒做過壞事,為什麼會這樣結束?
你是誰?
為什麼要殺我?
我疼得發不出一點聲音,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安靜到我能聽見我的心臟停止跳動,還有呼吸停滯的聲音。
月光穿過樹葉縫隙,溫柔地照進來。
房間里的血跡被擦拭干凈。
傅銘睡得很沉。
我能聽見他淺淺的呼吸聲。
10
第二天,他醒來時,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他給助理打了電話。
「查一下許迎在哪出差,幫我買張機票。」
「好的,傅總。
」助理有些八卦,「許小姐不和您分手了?」
傅銘垂眸看著湊過來蹭著他褲腳的煤球,唇角彎了彎。
「沒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掛斷電話,他開始清理貓砂盆,給煤球添好貓糧和水。
這些事,他從來都不會做。
甚至,當煤球濕漉漉的鼻子碰到他的手時,他也沒有生氣,反而抬手摸了下煤球毛茸茸的小腦袋。
今天的他好像過于反常了。
助理給他回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房間收拾東西。
「傅總,許小姐公司的人說她沒有去出差,他們現在也聯系不上她。」
他微怔了下:「你說什麼?」
「許小姐沒有留家人的聯系方式,同事聯系不上她,已經報警了。」
傅銘手指驟然收緊,手背上青筋鼓起。
啞然許久,他才開口。
「我以為她只是不理我了……」
他終于意識到我出事了。
掛斷助理電話,傅銘翻著手機通訊錄。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撥通了他發小牧軒的電話。
「幫我找個人,她好像失蹤了,她叫許迎……」
「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好陌生的稱呼。
傅銘說出口時,也覺得奇怪吧?
我木然地看著他,忽然想起。
我之前拼了命地工作、往上爬,只是想能靠他近一點。
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也許會告訴別人。
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太晚了。
我說:「傅銘,一切都太晚了。」
11
時間又過去了一天。
知道我失蹤后,傅銘眼里掠過一絲慌亂后,眸光漸漸冷淡下去。
他垂眸坐在客廳里,接著牧軒的電話。
有人看見我拉著行李箱,上了一輛車,然后再也沒有消息,沒人知道我在哪,沒有訂機票和酒店,沒有信用卡消費記錄。
雖然方向錯了,但一切都指向了不好的結局。
掛斷電話后。
傅銘坐在陽臺上,目光沒有焦距,呆呆望著窗外的夜色。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直到煤球蹭了蹭的褲腳,他才回過神。
他低頭看著小黑貓,聲音很啞。
「她應該舍不得你,會回來吧……」
那天晚上,他還是在我房間里睡的。
他睡得很沉,又好像睡得很淺。
我能聽見他在黑夜中的呢喃。
「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傅銘一直在和他同父異母的親哥爭繼承人的位置。
他哥很恨他。
他說,他要是輸了的話,以后就得帶著他媽流浪街頭了。
他沒有退路,所以做事不擇手段。
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他不能利用的。
他這樣精明的人,好像也只被我利用過。
清晨第一縷薄光照在他的眼瞼。
他猛然睜開眼。
他眼睛很紅,胸口劇烈起伏著,喘著氣。
他做噩夢了。
是因為我嗎?
手機鈴聲響了,是牧軒。
他接起了電話。
「許迎手機最后的定位地點找到了,那個地方……」
傅銘閉上眼,聲音平靜如常:「那里怎麼了?」
「最近發生了兩起命案,死者都是年輕女性。」
傅銘睜開眼,眼底溢出一絲血紅,聲線很冷。
「那你們找到她嗎?」
「還沒有,你有空來派出所做個筆錄,協助調查。」
12
他走出房間,清理貓砂,添好水和貓糧,再用吸塵器吸干凈貓毛。
就像我每天早起做的那樣。
做好這些之后,他的手機響了。
牧軒給他發了一個定位。
他回到主臥換了衣服。
他沒有換西裝,而是換了身黑色的沖鋒衣。
他好像不打算去公司。
晨光映入他的眼瞳,目光盯著空洞的某處。
神色冷靜如常。
傅銘這個人,好像不管遇見什麼事,都很冷靜。
他小時候被綁架過,親眼看著同行的人被剁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