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就問了我一些辦女子書院的故事,又聊了會兒詩詞歌賦,說到興起,還賜了座給我。
顧云庭就比較慘了,一直跪在一旁,連頭都沒抬。
最后,皇上道:「姚娘子,你妙筆生花,志向遠大,朕很欣賞你,此次召你入宮,其實是有件事要確認。」
隨即,太監遞過來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是不是你寫的?」
我看了一下,正是當年顧云庭參加翰林院考試時的那篇文章。ŷź
我側目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顧云庭,頷首承認:「是民女寫的。」
皇上大笑:「難怪顧云庭后來寫的文章都不入朕的眼,朕還以為他江郎才盡,原來是偷梁換柱!」
顧云庭嚇得立即磕頭:「臣知罪!」
皇上看向我:「姚娘子,你想讓朕怎麼罰他?」
我目光淡漠,掃過顧云庭,卻完全沒了收拾他的興致。
如今的我,心在山川,意在桃李,顧云庭就如巍峨山腳下的一只螻蟻,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民女不想臟了自己的手,他犯了什麼罪,秉公執法即可。」
皇上頷首,最后道:「顧云庭科舉舞弊,責二十大板,革去官職。」
顧云庭最后被拖了出去。
即使在御書房,也能聽到遠遠傳來的慘叫聲。
11
隨著我被皇上召見的消息傳開,嬋娟書院的聲望越來越高,甚至隱隱有蓋過男子書院的勢頭。
也有不少男子想來嬋娟書院求學,均被我拒絕。
他們要求學,多的是書院可選,可女子們的選擇太少,我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心。
如今我成了連圣上都嘉獎過的人,沒人敢再非議,在兄長的強烈要求下,我搬回了娘家。
從兄長口中,我聽說了一些顧云庭的消息。
他被打了二十大板,養了一個多月才好,又被革職沒了官身,如今的妻子也越發不滿,竟然也效仿我鬧起了和離。
后來女方賠了一半的嫁妝,才從顧家脫身,轉頭又把另一半嫁妝投給了嬋娟書院,只為爭得一個讀書的名額。
我把那些嫁妝退了回去,人收下了。
她想學,我教就是了。
后來顧家再想娶妻,卻因為聲名狼藉,沒有哪家的女兒愿意嫁給他了。
兄長心有余悸:「顧云庭也不是個良配,幸虧你跟他和離了,不然早晚會因為舞弊跟著他遭殃。」
我手里的戒尺拍了拍書桌:「兄長不要岔開話題,今日的文章還沒寫完。」
今年又是科考年,兄長想考個武狀元,可也需要參加文考,便找我給他補習。
兄長哭喪著臉,生硬地捏起筆,繼續與筆墨紙硯大戰。
督促著他把今日的功課完成,我才坐上馬車前往書院。
路過顧府,門庭破敗,守門的小廝靠著墻打盹,滿地的殘葉、泥土無人清掃。
唏噓兩聲,把這一幕拋諸腦后,我的視線又投向遠處山腰的縷縷青煙,那里坐落著一座書院,干凈整潔,有我雇的嬤嬤日常灑掃和煮飯,書院的女子們都能舒舒服服地待下去。
走得近了,還能聽到朗朗讀書聲,聞到沁人的油墨香。
馬車在山腳停下,我步行上山。路過的女娃看到我,都笑嘻嘻地打招呼:「姚夫子好!」
我也笑著回應她們,看到她們燦爛的笑容,心中愉悅難以言喻。
我的夢想很遠很大,說出去甚至像個笑話。
可我又在一步步朝著它走近,待我壽終正寢時,會有我的繼承者沿著我的路繼續向前走。
愚公移山,不外如是。
我愿為此,終其一生。
-完-
遲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