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錦心推了推熟睡的李織織,見她睡得深沉不由得蹙緊了眉:
「娘娘,日上三竿了,該醒了。」
在錦心喚了不知道多少聲的時候,李織織才悠悠醒來。
「錦心,這天都未亮,怎麼就叫我起來了?」
錦心看著她灰白的瞳仁,艱難的咽下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緒。
「娘娘,是入了冬,天亮的晚呢,要不娘娘再睡一會?」
「嗯…錦心,你等會用早膳了再叫我…我在睡一會…」
錦心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水從眼眶里洶涌而出,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拿出之前青雀給的那瓶藥。
她倒出了里面的清心丸:
「一、二、三、四、五……六……為什麼是六顆,為什麼…我明明……」
眼前模糊一片,錦心死死攥著那個白玉瓶子,她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哭聲似是驚醒了夢里的李織織。
「錦心…」
虛弱的聲音響起,錦心忙擦了淚跑過去,她止不住的抽噎著:
「小姐。」
「對不起,錦心,宮里的日子,真的太苦了……我多過一日…都覺得難受的緊…」
錦心搖著頭,握緊了她的手:
「最后一顆藥,我沒有吃,我本來想悄悄丟了的…但是你又說這個藥怕是…價值千金,我就,我就偷偷又放了回去…你日后出宮了,就拿著,當壓箱底的嫁妝!」
李織織艱難的撐起身子半坐起來,將腦袋輕輕靠在錦心肩膀上,她笑著說:
「你將這藥丸賣了也成,回揚州買個莊子,還能做地主婆呢,我寫了封信,就放在妝匣里,你到時候拿著信去求蕭瑜放你出宮…」
錦心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又點頭的,她的眼淚滴在李織織的臉上,李織織摸索了半晌才摸到她的臉,她有些費勁的幫著擦了擦。
「錦心,你說,冬日的夜怎麼那麼長呢…我們說了好些時候的話了…這天怎麼還不亮啊……」
「小姐,錦心抱著你睡會吧,等睡醒了,我去御膳房給你拿點酥酪來。」
「好啊,要是再有一盞杏仁茶那便更好了。」
許是話說的多了,李織織又有些困倦了,她慢慢闔上了眼……
錦心半抱著她,嘴里哼著揚州的小調,不一會,懷里人就睡熟了。她望著外頭的刺眼的白光,無聲的流淚,八歲的時候,她與錦繡被老爺買進府,兩人一塊伺候六歲的小姐。小姐待她們很好,三人情同姐妹.....哪知,進了宮之后,錦繡沒了,小姐也要......
「小姐,錦心會一直陪著小姐的。」
25
冬至的時候,宮里下了好大一場雪。
白芨施展著平生最快的輕功,往御書房的方向趕。
蕭瑜和盛澤正討論著今年反攻突厥的事情,卻見白芨直接從窗口處翻了進來,他身上攜著外面寒人的雪花,看得蕭瑜一愣。
「主子,夫人…去了…」
蕭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外面的冷風鉆進他的衣襟內,心間一陣寒意蔓延開來……
「你說,什麼?」
白芨只是垂頭跪在地上,隨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蕭瑜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織織......」
漫天的飛雪將他包圍,他眼眶赤紅,瘋了似的在雪地里狂奔。
找到李織織的時候,她正被王嬋的人裹在一張草席內打算從甬道運出宮。蕭瑜喝停隊伍,眼里的殺意驚得宮人紛紛跪下求饒。
席子被掀開,李織織蒼白羸弱的容顏出現在蕭瑜眼前,他不可置信的呢喃: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一定是跟宮外的人串通好的想逃出去.....」
觸到她僵硬且毫無溫度的身體,蕭瑜徹底慌了神,他顫抖的抱起李織織的尸體,撫去她發上的積雪。他用臉貼著她冰涼的面頰,不停的搖頭:
「織織,這里太冷了,我帶你回去…我帶你回去…」
關雎宮里跪了一地的太醫,殿里的暖爐燃了很多,他們頭上皆出了細汗,但是無一人敢去擦拭。
「一群廢物!」蕭瑜的眼里似冒著火星,底下的人均不敢出聲。只見他一邊搓著李織織涼透的雙手,一邊大聲的怒罵:
「殿里這麼冷,還不快去多加幾個爐子!」
「進寶,去民間張貼告示,尋醫救治皇貴妃!」
進寶聞言直接哭著跪了下來:「陛下!還請陛下節哀啊!」
邊上的太醫搖了搖頭,皇帝瘋了,那李氏早已無了脈息,又如何能談的起一個救字。
桌上的香爐被狠狠砸在地上,蕭瑜咬著牙厲聲道:
「朕要節什麼哀!織織不過是睡著了....都給朕滾!給朕滾!」
他踢了旁側的進寶一腳,進寶順勢抱著他的錦靴哭嚎起來:
「皇貴妃娘娘已經薨逝了,陛下!」
「住嘴!住嘴!她沒死!她沒有死!」
蕭瑜紅著眼,聲音嘶啞,他跪在床前,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回應他的只有滿殿的節哀聲。
王嬋是被大臣們推來的,陛下已經連著三日將自己關在關雎宮里,未曾上過朝。
她作為皇后,理因勸諫。
悄悄打開殿門,一股腐爛的氣味熏的她幾乎昏厥,殿里一個火盆都未燃,冷的厲害。王嬋裹緊了身上的銀狐裘,越往里走,那股氣味便越濃……
「嘔!」
打了個干嘔,她拿帕子捂住了口鼻,往寢殿里張望。
豈料,眼前的一幕讓她瞠目結舌,蕭瑜正抱著李織織的尸體同榻而眠!她尖叫出聲,被吵醒的蕭瑜一臉陰沉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