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一刻,我漂泊如浮萍般的靈魂像是突然找到了仰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定和歸屬感將我緊緊環繞。
鼻頭猛地一酸,我忙低下頭。
眼淚卻根本不受控制。
重活一世,我再次被父母推向深淵時沒有哭,被楊家濤貼裸照時沒有哭,被學校老師指著鼻子罵時也沒有哭。
唯獨這時,我哭了。
聶凱像做錯事兒的孩子,猛地從沙發上起來,嘴里叼著的煙也不知掉到了哪兒。
「都是我的錯,別哭了好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讓老婆這麼委屈,能給我說說嗎……」
乍一聽到這聲「老婆」,我眼淚都忘掉了,半是羞惱地推開他:「亂叫什麼呀?」
誰知他又把我拉回來,歪著嘴壞笑:「怕什麼,早晚都得叫。」
我縮在他懷里,心里漸漸暖了起來。
剛要告訴他實情,卻又想,如果把那張連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裸照拿給他看,他會不會心有芥蒂?會不會誤以為我確實是不檢點的女人?
可事到如今,我只能向前。
我帶著聶凱回到臥室,緩緩拿出那張被我捏皺了的裸照,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整個過程,他都咬緊牙關,眼底血紅。
我怕他做什麼沖動的事,便拉住他的手:「楊家濤我一定會報復,但不是用拳頭打一頓這麼簡單,我有自己的辦法,你相信我。還有……」
我頓了頓:「如果你覺得心里不舒服的話,也可以告訴我,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
聶凱一怔:「你什麼意思?」
我被他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就是……」
「喬舒悅。」他一字一頓叫我的名字,「這種照片的出現,除了說明你是受害者,其他的什麼都說明不了。
我聶凱認定的人,到死都不會改變。」
心一瞬間幾乎被暖化。
我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哽咽得一句都說不出。
聶凱拉我坐在床頭,輕輕撫摸我的后背,安撫我的情緒。
「對這張照片,你現在有什麼猜測嗎?」
首先,我可以排除在自己清醒狀態下拍的照片;其次,照片背景只露出了一些床單,灰暗光線下看不出是什麼顏色,隱隱,好像是淺藍色……
我忽然靈光一閃。
「應該是喬成華。」
聶凱看著我。
「這段時間我沒在別的地方住過,而我正好有和背景一樣的淺藍色床單,照片應該是在我的房間我的床上,趁我睡著時偷拍的,除了喬成華,沒人能做到這件事。」
聶凱頓了幾秒:「這件事情我來查明,你去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別擔心,我不會沖動做傻事,只會讓惡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說完,他在我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那麼今晚,就先做個好夢。」
7
從那天起,我把裸照的事先放到一邊。
平時只要有空,就會到朱瑩瑩工作的商場外轉悠。
之前聶凱跟我說,他打聽到,朱瑩瑩有個好賭的父親,家境一直不好,所以生了孩子后,只能靠自己微薄的薪水和楊家濤給的錢。
而這天,我在商場門口,看到她父親糾纏她的一幕。
「瑩瑩,你這月工資發了沒?」
「發沒發跟你有什麼關系?都說了上班時間不要來找我,被領導看見又要扣我錢。」
「瑩瑩,爸欠人的錢拖了好久,他們說不還就要打斷我的腿,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幫我這最后一次,行嗎?」
老頭又哭又叫,引來周圍許多人側目。
朱瑩瑩明顯是不想再與他糾纏,整個人都泄了氣:「你欠了多少?」
老頭一聽,立馬不叫了,「不多,就兩千。」
兩千塊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個小數目,這老頭竟然還說不多,可見平時沒少輸錢。
「我現在還沒發工資,等到月底發錢了再給你。」
「那你能不能跟老板商量商量提前……」
「再說一分錢都沒有!」
老頭趕緊閉嘴。
解決完糟心事兒,朱瑩瑩一臉疲倦回去上班,而老頭卻吹著曲兒離開了。
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當即找到電話廳,給聶凱打了一個電話。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朱瑩瑩有個好賭成性的父親?」
「對,怎麼了?」
「那你能不能找人陪他玩玩,我的意思是……」說到這里,我頓了頓,壓低語氣,「玩那種大的。」
聶凱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輕聲笑了笑:「小丫頭鬼點子不少啊,不過……
老子喜歡。」
我臉頰一紅。
他吊兒郎當的樣子還真是一點兒沒變,打個電話都不忘調戲我。
掛斷電話,我像往常一樣回去上課。
我明白,這種事情只能等。
就像吹氣球,等它慢慢變大,等它張力達到極限。
而后,徹底炸裂。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為生活是平靜的,包括楊家濤。
距離舉報信事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他似乎是想看看我現在變成了什麼狼狽模樣,特意地挑了個時間,在教學樓門口堵住我。
「喲,都混到這個地步了,還不退學?不知道那些同學背后怎麼嚼你舌根的嗎?還是說你壓根兒不敢聽,假裝聽不見?」
我靜靜看著他:「有事兒嗎?」
「就是來看看前妻……不對,前未婚妻,順便告訴她,我又要結婚了,新娘是局長千金,身材、樣貌、家世,哪一樣都比你優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