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我拿出去與人做妾,如溫閣老那般的人家,怕還要三思。」
我轉身,一巴掌摔在莫媽媽臉上。
6
「可知何為刁奴?說的便是你這般的,你家姑娘糊涂,你不勸也就罷了,竟唆使她生出這般糊涂的心思。
若是還有下次,你看我饒不饒你。」
我帶著春枝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將老太太同南笙的叫罵聲丟在了身后。
我這許多年,確憋屈壞了。
是時候立起來了,若我永遠裝癡賣傻,阿娘怕是永遠都跳不出南家的火坑。
今日是武侯府老太太的生辰,我家和武侯府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阿娘回得晚,今日的事不知是老太太不讓傳還是旁的,總之阿娘還不知。
「阿樓,溫閣老家要做春日宴了,阿娘今日見了溫家的二夫人,她親口同阿娘說改日派了人送帖子來邀咱們去。」
阿娘說著便笑了,有些得意,像個吃了糖的小孩兒般。
溫閣老家呀!
溫閣老約莫是大慶史上最年輕的閣老了吧?
我這樣年歲的女娘,關于溫閣老的事都是從家中長輩嘴里聽說的。
聽聞溫閣老真正是個芝蘭玉樹的郎君,不僅大才,且深得陛下信重。
不過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同夫人的一段情。
京城里哪個女娘夫人不羨慕溫家大夫人呢?
聽聞她幼時曾是溫家給溫閣老聘的童養媳,溫家出事后不離不棄,一人將淮王妃撫養長大。
他們的故事是一段了不得的傳奇,京中說書人將那段故事說了又說。
溫閣老是如何拒了諸多親事一心只等著離家出走的溫夫人,夫人又是如何堅毅聰慧,只一心念著溫閣老的。
我亦去聽過兩回,除了「羨慕」二字,還能說什麼?
只他們那般般配,天造地設般。
溫家尋常并不舉宴,家中一個一品大員,兩個三品大員,平日卻是極為低調的。
聽聞溫家有個家規,溫家兒郎皆不納妾,若無所出,即便過繼也不可納妾。
這規矩是溫閣老親定的。
溫家三個郎君,已有兩個成了親,只余下一個溫侍郎,京中多少世家貴族的女娘擠破了腦袋想嫁進去,只溫家娶媳婦的標準似同旁家不大相同。
那溫侍郎今歲都二十有九了,還未曾娶妻。
溫家春日宴的名帖,一貼難求,竟說要給阿娘麼?
「或是話趕到了哪里,不一定真送的。」
我將銀耳羹遞到阿娘手中,不是打擊她,只怕到時沒有,她太過傷感。
「溫家的人從不虛言,二夫人既說了會送,定然是會送的,阿娘也不想著高攀了溫家去,只春日宴上的郎君夫人極多,雖比不上溫家,但總有好的。
阿娘在珠玉閣給你訂的頭面,明日便好了,讓春紅陪你去取來,到了春日宴……」
我的婚事,是阿娘的心頭大病。
若是可以,我也想立時將自己嫁出去。
7
春日的天已慢慢長起來了,平日是要一大早便去老太太房中問安的,可自昨日事后,想來老太太也不愿見我。
阿娘去了一趟,很快又回來了,說南笙昨日來的,晚間不曾回游家去。
老太太忙著,沒時間搭理旁人。
又問起昨日在老太太房里的事兒,不知是誰說的,總之阿娘是知道了。
我觀阿娘臉色,并不曾生氣,我也沒瞞著,將細節同阿娘說了一遍,阿娘輕撫著腕上碧綠的玉鐲,一句話都沒再講。
今日休沐,難得是阿爹竟也在阿娘房中,我們一家三口沉默地吃了一餐朝食。
阿爹期期艾艾許久,定然是有我在不便說的話,我先出了門。
不用聽我也知曉,約莫又看中了那家姑娘,想納妾。
男人都是如此,喜新厭舊罷了!
日日看著阿爹,我對男人早沒了太多的期待。
溫家那樣的人家,畢竟是鳳毛麟角,甚少見的,不知該有多大的福氣才嫁得。
阿娘想讓我嫁那樣的人家,可我有什麼呢?
日頭還不高,我帶著春紅去珠玉閣取阿娘定下的頭面。
珠玉閣不是京中最大的,因阿娘同掌柜娘子是交好,價格又公道,樣式也不少,所以我同阿娘的首飾頭面便多在她家做。
我對首飾之類并不十分熱忱,每每親來,只為尋一塊適合刻章的石頭。
我這人性子十分無趣,除了吃便是瞅著石頭發呆。
我祖父在世時最喜寫字,刻章次之。
我打小看著,慢慢也懂了些,后來就真正喜歡上了。
一張紙一塊石頭并不需要想方設法的去刻意維護感情,你只要用了功,它自然就能立刻給你回報。
好不好,看一眼立馬就能知道。
時候還早,店里的人并不十分多,掌柜娘子和我阿娘差不多年紀,生得弱柳扶風,人卻十分爽利。
見了我便讓人帶我去了二樓,親自將阿娘定的頭面送了來。
是一套粉晶的,春紅捧在手里只說好看,眼睛都直了。
對我來說卻太過粉嫩了些。
我知道阿娘的心思,也笑著說好。
「姑娘,你不是想吃榮升齋的千層糕嗎?今日還早,興許能買得著,奴婢去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