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掉，我打開，他再關掉，我繼續打開，他懶得關掉了，于是我關掉，再打開……

我指頭已經電麻了，但是很顯然這個發現讓我格外興奮，于是我又嘗試了空調、雨刷器、轉向燈、甚至是江吟的手機鈴———生物電果然是一種格外神奇的東西。

在把這個昔日的死對頭折磨的精神衰弱時，我把車載音樂調成了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然后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不動了。

結果江吟的手機鈴又響了，他煩躁的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接通，「什麼事？」

「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的聲音寬厚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聽過，但一時半會還沒想起來。

「你是不是瘋了啊？！劫尸逃逸，江吟你到底要干啥！」

江吟惡狠狠的又踩了一腳油門，車嗖的一下飆出去老遠，我靠在座椅靠背上，被甩了個頭昏腦脹。

「老胡，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少管。」

我在稀里糊涂的神智里捉了幾分清醒出來，這老胡好像是江吟的一個朋友，人倒是很老實，不過我并不是很了解。

「怎麼和我沒關系，我知道程錦的死讓你很難受，但——」

「閉嘴！」江吟一拳錘在方向盤上，車便拐了一個七扭八歪的 s 彎，我嚇的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看著暴怒的江吟。

「老子說怎麼就是怎麼！你甭來勸老子！」他吼道，「姓許的要是下令來抓老子，那就讓他抓！呵，」江吟冷笑一聲，那副模樣連我一個鬼看了都覺得脊背發寒，「他要是能抓得到老子，老子他媽的隨他姓！」

說完，他就啪的一下掛了電話，搖開車窗猛地把手機扔了出去，這還不算完，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摸起放在旁邊的槍，又是砰的一聲，只看了一眼就向后射出去一發子彈，我傻愣愣的看著那嶄新的手機在車身后應聲而碎，又一次刷新了對于江吟的認知。

牛啊牛啊。

這一幕要是他那些迷妹們看到，怕是又要激動的尖叫好一陣子了。

就是可憐了那手機。

6

江吟和我是死對頭。

我倆一個學校畢業，畢業后跟著同一個老板打工，老板職業特殊，平常出個門要跟三支保鏢隊，前中后把他包的密不透風。不過我和江吟不在一個隊里，他帶 A 隊，我帶 B 隊。

我倆從小到大就不對付，什麼事都要爭個你死我活，或許是作為隊里的頂尖戰斗力，互相看互相不順眼罷了，曾經打過震天動地的一架，我揍斷了他一根肋骨，他弄瘸了我一只腿。不過我瘸了幾天就好了，江吟卻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還因為打架斗毆被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看不上我，我瞧不起他。

打架、拌嘴、互相使絆子，要說我最討厭的一個人，非得是江吟莫屬，他麼，估計也一樣。

所以他喊我寶貝這事，大概和我聽見外星人來地球卻拿槍指著別人的頭說交出蛋炒飯一樣離譜。

我覺得他是為了惡心我。

一定是。

不過我還是想不通。

先不說他大費周章搶了我的尸體是打算做什麼惡心事兒，就說他方才那個動作，饒是我想要做到在高速移動的車上精準擊中扔出去的物體，也少說得練上三天，但是我記得，在每一次的射擊比賽里，江吟從來都沒贏過我。

這很奇怪。

我看了看江吟現在那副死了媳婦兒的樣子，感覺更奇怪了。

7

車開了一天一夜。

江吟明顯是規劃好了路上的一切，經過的每個加油站，都假裝是看不見他一樣，而他帶著我的尸體七扭八拐，就在我覺得自己都快臭了的時候，他把車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平房前。

把我搬下來后，他又走了。

我估摸著應該是去處理車了，畢竟我可不信他費盡周折就是為了把我拋尸荒野。

我想找個燈，可是轉了一圈也沒找到開關，這屋子簡陋的根本不像是能住人，除了灰就是土，地上還有散落的木板碎屑，甚至連個窗戶都是碎的，呼呼往里灌著風。

我坐了一會，江吟還沒回來，讓我總覺得心里毛毛的——雖然我現在還是個鬼，但和自己的尸體共處一室這麼久，擱誰都會覺得不太自在。

這荒郊野嶺的，屬實有點嚇人。

「喲！這怎麼來了個鬼啊！」窗外傳來說話聲，我皺著眉毛看過去，看見了一對老夫妻。

他們倆的樣子屬實是過于駭人，鬼婆婆的腸子還拖在地上，卻不見什麼血跡，整個人已經泡的囊腫，眼睛和嘴巴都擠在肉里，散發著一股死氣。至于鬼爺爺就更嚇人了，半個腦袋都露在外面，整個人又瘦又干枯，活活一個行走的骷髏，和鬼婆婆站在一起，那體型差就好像是熊大和光頭強。

想不到人死了還要社交，我呵呵干笑兩聲，伸出手來揮了揮，「hi？」

「嘖嘖嘖，還是個年輕姑娘，」鬼婆婆碎碎念著，「怎麼死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這破地方幾十年沒住人了，還能來新鬼，新鮮，新鮮。」

「有什麼可新鮮的，」鬼爺爺嗤笑一聲，眼珠子干澀的轉了半圈，「沒瞧見那小伙子嗎？指不定是哪來的變態，把尸體拎這來干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