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靈宴額頭和鼻尖都冒出了汗。

他聽到我的話眼睫狠狠顫動了一下，蒼白的嘴唇牽出一絲笑意：「嬌嬌，是有點疼的，你忍一忍就好了。」

「血蠱已經生效了，如果我不及時共魂，我便真的沒辦法救你了。」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是一團迷茫的白霧。

小墨靈宴在我耳畔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淺。

我掙扎著用僅剩的力氣說了最后一句話。

「墨靈宴，定個暗號，你到底用的什麼洗發水呀！」

話落，木偶娃娃便失去了原來的生氣，直直掉落在地上。

小墨靈宴嘴角噙著血，爬過去將娃娃放到胸口的位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個被關在閣樓上勤奮苦學的小男孩，第一次明白了失去和無能為力的滋味。

16

出了木偶娃娃，我又重回了洛驚云的傀儡陣。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不可能，沒有人能從我的傀儡吸魂陣中活著出來！」

我頭頂上方懸著一個透明的容器，洛驚云取下來，發現里面空空如也。

他發瘋地把容器扔在地上。

「怎麼可能？怎麼連一縷魂魄都沒吸出來！」

碎片飛濺，我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

墨靈宴從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

前提是忽略他眉宇間濃得快要沖出來的妖氣。

那雙黑眸看向洛驚云的時候，猶如死物。

「我警告過你，上次比試你還嫌輸得不夠？」

洛驚云自嘲地笑了一下，轉而將目光移向了還是魂體的我，張狂地沖他喊道：「你讓我輸，我就讓你永失所愛！」

他發狂一般，高聲笑著，將符咒打在了我身上。

「不是說你不會笑，也不會哭，是個沒有情感的怪物，我倒要看看，她死了，你會不會哭！」

他動作太快。

我躲閃不及，可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打在我身上。

我小心地睜開雙眼，卻看到了擋在我身前的墨靈宴。

17

那些符咒對活人是沒有作用的。

可不知怎的，竟然在墨靈宴的身上燃燒了起來。

幽靈一般的藍色火焰，貪婪又討好地貼在墨靈宴的身上。

洛驚云口中噴出一大口血。

他指著墨靈宴，憤怒地說：「你堂堂墨家偃師傳人，居然修習了禁術，妄想長生不老，可你就算是活到找到她的那天，她還能記得你嗎？」

墨靈宴反手結了一個咒，那些藍色火焰倏地跑去攻擊洛驚云。

頃刻間，便成了灰燼。

我怔在原地沒敢動，生怕下一個魂飛魄散的就是我。

墨靈宴伸手想觸碰我。

卻像是怕把我碰碎了，終究還是把手放了下去。

「嬌嬌，你親口答應要嫁給我的承諾，還算數嗎？」

那雙深情漂亮的眼眸望著虛空，干凈的淚水猶如珍珠斷線般滑落。

「嬌嬌不說話，是不算數了嗎？」Ɣƶ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口卻突然疼了一下。

「墨靈宴，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刻在無名史書之上，是滾滾長河中早已湮沒的過去。

我就算答應他，他又如何來尋我。

墨靈宴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慮，哽咽著對我說：「只要嬌嬌愿意嫁我為妻，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嬌嬌。」

「人類壽命不過幾十載，我便逆天改命，只要嬌嬌信我。」

他哭得有些可憐，漂亮的臉蛋梨花帶雨。

我卻像是看到了，那個在閣樓上抱著木偶娃娃的小男孩。

原來，那是他與我的初見。

我三次進入他的木偶，其實是一個無法避免的閉環。

我擁有了前兩次的經歷，而第三次，是我誘使他給了我愛魄。

此后十年，他飽受苦痛折磨，無法感知愛人滋味。

是我打亂了他原本平靜安穩的一生。

18

我想要安慰他，卻只能隔著虛空摸了摸他的頭：「墨靈宴，我也相信你，只要你能找到我，我就遵守承諾嫁給你。」

墨靈宴臉上還有淚痕，黑亮的眼睛中是藏不住的驚喜，隨即又變成了失落。

「嬌嬌只是看我哭得可憐，這才答應我。」

我笑著搖頭：「不是這樣的，墨靈宴，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在你熬紅了眼睛給我繡喜服的時候，還有你每日等我睡著給我固魂的時候，還有你認真聽我說話的時候，即便我說的都是一些很無聊的話，你都會耐心地聽完，還給我回應。」

他眼神重新變得欣喜：「嬌嬌，我一定會去你的世界，找到你。」

我的魂體在慢慢變淡，留給我和墨靈宴的時間不多了。

臨別的最后，我還是說了傷害他的話。

「墨靈宴，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就別再找了，好不好？」

他看著我消失，卻無能為力。

我徹底離開的時候，他仍然在哭。

他沒有答應我最后的要求。

他會一直找下去。

19

我是被哭聲驚醒的。

耳邊一陣尖銳，一陣高昂的哭聲，刺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原來這次的拍攝現場，有位工作人員把小孩帶來了。

我醒過來后，第一時間檢查手腕上是否戴著黑曜石手鏈。

果然，有人幫我戴上了。

我坐在棺材里面蒙圈，眼前突然遞過來一只白皙纖長的大手。

我順著視線往上移，看到的竟然是逆光而站的墨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