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發現，我每天半夜醒來迷迷糊糊發過去的微信都能得到他的即時回復。

難道他根本不是熬夜，而是徹夜未眠？！

曾經的不理解，如今回想起來竟是恍然大悟。

第一次，是當初我被歹徒跟蹤，許延救下我后，我半夜發信息感謝他。

那時我只覺得他神秘莫測，還調侃他是機器人不睡覺。

后來便是搗毀人販窩點，他知道我被那一槍嚇到了，每天發些有的沒的地和我聊天，讓我不要害怕。

漸漸地便成了我們之間無言的默契和習慣。

睡前他會和我聊幾句。

我半夜做噩夢醒來會和他吐槽，我半夜起來喝水上廁所也要在微信上跟他打卡。

每次他都會回幾個字或者一個表情。

現在回看，我不敢想象他當時究竟是在怎樣一種心境下回應我的。

這一次，換我徹夜難眠。

我一點一點地翻看我們的聊天記錄。

盯著那些看似家常便飯的對話，我心中酸澀悔恨。

我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怎麼現在才明白每一條半夜的消息都是他在溺斃之際的無聲求救。

同時我也很慶幸，我在不知情中陪著他度過了每一個失眠的夜晚。

即便是微不足道，至少能讓他知道他永遠不是一個人。

看著打開的對話框，我腦海中只有那晚他通紅的雙眼。

鍵盤上 26 個字母，我卻不知從何處落手。

直到對話框彈出新的消息：「這是做了多長的夢，這麼久還沒寫完嗎？余老師要不要考慮出書？」

他真的在！

一陣轟鳴在腦海中炸裂開來。

是猜想得到驗證的殘酷，是突然面對的無措。

刪刪改改，最終我還是發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話：「許延，你病了，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

對話框陷入沉寂，我心底卻浪潮翻涌。

我怕這句話傷害到他，也怕讓他多想，更怕他拒絕我。

看著久久沒有回應的他，我開始慌亂，不禁胡思亂想。

正當我打算打電話向他解釋時，他發過來一條語音。

他聲音平靜得出奇：「好，都聽你的。」

短短一句，擾得我再難平靜。

我很慶幸他信任我，也很期待他能走出深淵。

許延，如果你是護衛一方的隕落山神，那我就做你的蒲公英，將自由與希望灑遍四野。

經專業心理醫生診斷，許延果然有輕微的抑郁癥和心理障礙。

這一切都是臥底這些年所留下的心理陰影。

長達 8 年的如履薄冰，一朝回到正常世界，許延的精神就像緊繃欲斷的弦突然松懈。

他在噩夢與現實之間游走，在深海中沉淪又掙扎。

所幸，一切都為時不晚。

據醫生說，好在許延內心超出常人地強大，就他目前的癥狀而言還有挽回余地。

只要讓他打開心結，加上藥物治療，不出半年便能痊愈。

可是，他的心結該如何才能打開呢？

我陷入了迷茫。

或許，這一切得從林老那里尋找答案。

我背著許延悄悄探望林老。

林老依舊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不過他竟然還記得我。

林老還是反反復復地向我回憶著過去，說著對許延的虧欠：

「我對小延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替他找到生身父母。沒有來處，沒有姓名，沒有生日……這一直都是他在意的事，這孩子懂事，從來不說，但我知道，他以不過生日來逃避這一切……」

林老一語，讓我醍醐灌頂。

生日……或許就是這個突破口。

11

許延被我神神秘秘地帶到蛋糕面前時，滿臉茫然：「你生日不是今天。」

「錯！是你的生日！」

許延扭過頭去，比我想象中的還冷漠：「我沒有生日，也不想過生日。」

意料之中。

我繼續抓著他說道：「許延，我這里有 9 根蠟燭，每一根你都可以許一個愿望。」

我一邊點燃第一根蠟燭一邊說道：「22 歲的許延，請說出你的愿望。」

許延眼底帶著我意料之中的詫異：「22？」

我慢條斯理地解釋：「許延，我想把你失去的 8 年都補回來，那……就從生日愿望開始吧！好了好了快閉眼吹蠟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幫你實現！」

許延在我的手動閉眼下最終吹滅了蠟燭。

「快許愿吧！」

「希望世間再無犯罪，人民安居樂業。」

「今天的生日愿望只能給自己許！」

「我……我不知道……」

「那你假裝現在你是 22 歲的許延，你會有什麼愿望？」

「做一名好警察。」

「那簡單！」

言罷，我拉著許延沖到警局人員公示欄面前。

許延不解地看著我，我自顧自地幫他擺好姿勢拍照。

我拿著照片有些得意地遞給許延：「22 歲的愿望你早就實現了呀！」

說完，我從包里再拿出一根蠟燭點燃后遞到許延面前：「23 歲的許延，說出你的愿望！」yź

許延沉思著答道：「那時的我，應該最想立功吧。」

立功，這還不好辦？

我拉著許延走進辦公室，指著他那一排獎章：「你立的功可不止一個，你看還有榮譽獎章呢！你已經實現了！」

一根又一根的蠟燭點燃又吹滅。

許延的每一個愿望都與他的信仰有關-----鋤強扶弱，為國為民。

可這一切，他早就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