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不再是心疼,是歉疚,因為不愛我了所以忽視所以歉疚,越歉疚越不想見我。
「假裝還愛我也是一件辛苦事。」我小聲嘆道,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死也挺好,在我們兩個只是索然無味的時候死去,不至于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
「燃兒在說什麼?」東里延沒聽清。
「我想東里瑤了。」我想到一件事,正好趁現在他覺得歉疚心軟的時候說。
「陛下讓她回來見我吧。」
3
東里瑤是東里延的親妹妹,同我一起進宮的女孩子被送回家后,我是作為東里瑤的侍讀留在宮里,和她同吃同住,同起同臥,就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東里延說要娶我時,她還跑過去把她哥揍了一頓,就算她哥哥貴為太子,她依然認為我嫁給他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她還說會她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吵架的時候幫著我,不會讓東里延欺負我。
她失言了。
東里延登基后,番邦請求公主下嫁,東里瑤嫁到草原上,此去千里,連母后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她回來奔喪的時候,母后已經下葬。
她在皇陵前說恨東里延,即使東里延在京城給她修建了豪華的公主府,讓她回來住,她也不愿意,給母后磕了頭就走。
她也恨我。
恨我沒有早點告訴她,若是早早知道了母后身體不好,她趕著回來也許還能再見最后一面。
當時我還太年輕,母后讓我不說,我就沒說。后來我去了很多信和東西到草原上解釋,賠禮道歉,東里瑤一根草都沒給我回。
所以我要死了這件事真的不敢不告訴她,我怕她恨死我追下來找我算賬。
讓東里延下旨喊東里瑤回來其實是我才想起要找補,她是外嫁公主,無召不得回京。可我確定自己要死后已經一天一封信地飛去草原讓她回來,草原到京城,快馬加鞭也要兩個月,她可千萬別耽擱。
柳妃在我這落了面子,轉頭得了東里延的應允,也在蒔蘿宮開起宴會,吹打熱鬧不在我之下,如月摩拳擦掌要大展身手,不能被她比下去。
但我覺得這樣沒意思,和她相爭這一口氣有什麼意思,爭贏了我掉價,爭輸了全家的臉都被我丟了。
我不開宴會了,迷上了讓畫師作畫,換上不同的衣服,在不同的場景,和不同的人,我要給我記掛的人留一點念想,讓她們看見畫像就像看到我。
平日里不喜靈瓏長公主好招人哭,這時還是把她請進宮,兩人對坐著讓畫師畫一張。
「姑母以后同人說話只說些開心的,不然以后沒人同你說話了。」我勸她,姑母也是命苦,她的丈夫親友都死在她前頭,能陪她說起那些舊人一起落淚的只有我,不對。
「姑母選一兩個太妃到公主府去住吧。」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她們也曾受過母后恩惠,也還記得當年那些人,陪姑母說話保證哭的漂亮。」
「哪個后宮里的女人會為了皇后掉眼淚,哪怕皇后是圣人,她們也不會。」姑母不屑道,「眼淚若不是真心,虛情假意只會讓人作嘔。」
皇后自小在太后跟前長大,心軟又念舊情,和她聊起往事不多時就會掉眼淚,人好看哭著也美。被嬌養長大的姑娘,誰都舍不得她落一滴淚,但是有時候哭不是壞事,她被按在皇后這個位置上,有多少不得已,能借自己的理由光明正大哭一哭發泄一下也是她這個姑母僅能為她做的。
我沉默,她說的也有道理。扯開溫情面紗,眾女爭一男,有什麼情面好講。
「你的命比你母后的命好多了,陛下現在的后宮也就小貓兩三只,比起后宮三千差遠了。」姑母說。
一個我都嫌多,小貓兩三只和后宮三千又有什麼區別。
姑母果然不會說話,之后還是別叫她進宮了。
「容王府前幾天進了個人,娘娘知道嗎?」姑母問我,我一愣,「誰家的姑娘?容王府現在也不是個好去處。」誰會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容王和王妃本是一對伉儷,舉案齊眉,兩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容王性情大變,夫妻關系急轉直下,容王府鶯鶯燕燕猶如花樓,容王妃只當死了一般充耳不聞。
我起初想過替他二人說和,但是容王妃不開口,容王暴躁仿佛受害者,連陛下都讓我不要再管他們
我只是覺得可惜,曾經恩愛夫妻,何至于此。
我自己和丈夫漸行漸遠,就希望其他人能圓滿一點。
「就是柳家的姑娘。」姑母神色淡淡,她雖看不上容王行事,但畢竟是她侄子,不會口出惡言,「容王給柳妃面子,許了個側妃之位。希望她有本事籠住容王,容王府現在確實荒唐不像樣子。」
柳妃先頭打太子妃的主意,一招不成就盯上了容王妃,容王和王妃已成怨偶, 她現在送人進去是存了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容王從前和王妃那麼要好。」我不由感嘆一句。
「先頭還說容王像陛下呢,王妃是他自個兒求來的,好的時候蜜里調油,現在不好了,連最起碼的體面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