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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臉上的血痕好得差不多了。
慶陽長公主心疼兒子,搜羅了最好的膏藥,全都送了過來。
我后來還見到了她,雍容華貴的婦人,對我已沒了惱怒,她拉著我的手,竟抹淚道:「嘉彥說你救過他的命,他既真心喜歡你,我便認了,只求你對他好一些,今后萬不可再動手打他,咱們長安可不興拿馬鞭抽人的。」
我連連舉手發誓:「我以后絕對不再打他,我已經知道錯了,改了。」
慶陽公主見我性格直率,后來還挺喜歡我的,經常命人送些東西給我。
兩個月后,值辰王周元亨生辰,他特意下了帖子,要程嘉務必帶著妻妾一同前來,還點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他沒安好心,程嘉也這麼覺得。
但他說到時皇上也會去皇家苑囿,他對我印象極深,若是我故意躲著不出現,反而顯得鬼祟。
程嘉說,越是坦然自若地行走在眾人面前,反而越沒危險。
他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得意道:「放心吧,沒人能算計我。」
許是在長安的這些日子過得太安逸,使我有些輕敵了。
我提防了很多人,但做夢也沒想到,動手害我的,竟然是謝時薇。
我在府中沒事就圍著她轉,跟她聊天,叫她姐姐來著。
直到在皇家苑囿,程嘉不在,我喝了她倒給我的茶,開始頭暈眼花。
我本可以使出靈力,將那害人的茶水在體內消弭掉。
可我顧忌著薛良儒就在長安,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暴露出來。
于是謝時薇得逞了,她命人用麻袋套住我,要將我推下后山崖。
我問她為什麼。
她笑了,聲音含恨:「我從來沒有喜歡別人,我與嘉彥的婚約一早定下,很久之前我便盼著嫁給他。」
「他在西域失蹤了一年,我等了他一年,結果回來之后,他讓長公主去找我爹,要退婚,圣上賜婚,他說不要就不要,他寧愿抗旨,也不愿娶我了。」
「阿離,是你說的,人需要勇氣,勇氣會使我們無所畏懼,我為了嫁給他,不惜編造自己移情別戀,我怎會做那種下賤事?我心里只有他,盼著嫁給他后,慢慢讓他接受我。」
「可是你怎就突然出現了呢?他待人一向疏離有禮,喜怒不形于色,端著一副溫潤和煦的樣子,也會使人不敢造次,可你竟然拿鞭子抽他!你瘋了不成,敢拿鞭子抽他!他也瘋了不成,竟不曾怪你半句,我見不得他看著你的眼神,我也快瘋了。」
「阿離,他本來就該是我的,所以你走吧,徹底消失,嘉彥總會忘了你,甘愿與我共白頭。」
我被她推下了山崖。
從頭到尾,我沒有使出靈力。
我腦袋暈暈地默念著,沒關系,我是白龍,摔不死,也淹不死。
幾個時辰之后,我再爬上來,嚇死你們!
也不知謝時薇究竟給我下了什麼藥,下了多少,我眼皮一點也睜不開,索性閉上眼睛,睡了一覺。
我隱約感覺自己從懸崖上掉落在水里。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車上了,身上的衣裳也換了。
映入眼簾的,是辰王周元亨的臉。
他陰惻惻地盯著我,手里拿著一根繩,作勢往我脖子上套。
「沒想到吧,落在本王手里了,本王也沒想到,費了勁地想對你下手,沒找到機會,反而撿了她謝時薇的漏,哈哈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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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就是要親手弄死你才痛快,敢拿鞭子抽我!」
好好的一張俊臉,被他扭曲得猙獰,他手里繩子是真的往我脖子上套啊,眼中彌漫殺意。
關鍵時刻,我叫了他一聲:「爹!」
他神情頓住,不可思議道:「你叫我什麼?」
「爹,阿離好想你。」
我揚起笑臉,轉出一副傻兮兮的樣子。
他冷哼一聲:「耍花招?裝瘋賣傻,在本王面前沒用。」
「啊,你不是我爹嗎?嗚嗚嗚,那我爹在哪里?我找不到他了,我要去找他。」
我作勢要沖出馬車,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摔壞了腦子,是吧,看清楚了,我是你爹,老子就是你爹!」
「爹,我們要去哪兒?」
我和周元亨,一人一龍,各自看著對方的眼睛,演技可以說十分精湛了。
我堆著笑臉,可可愛愛地看他。
他一言難盡,像看智障一樣盯著我。
在我一再的裝傻下,他哼了一聲,開口道:「去雒城。」
「去雒城干嗎?」
「玩。」
「玩什麼?」
「……」
「玩什麼?」
「……」
「爹,你說啊,玩什麼?」
「你覺得本王看起來像不像個傻子?」
周元亨蹲在我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冷笑一聲。
我沒有絲毫猶豫,回答道:「像。」
他二話不說,揚起了手,看樣子打算抽我一巴掌。
我一頭撞他懷里,抱緊了他的腰:「不能打孩子!」
周元亨被我用力一頂,全無防備,身子撞在了馬車內壁,悶哼一聲,有些吃痛。
他惱羞成怒,一把將我推開,罵了句:「滾!」
24
這壞種真的把我帶到了雒城。
雒城陰雨連綿,自前幾月開始,洪水肆虐,一次決堤就淹死了近十萬人。
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我想起上次太子所說,朝廷的賑災糧半路被劫,餓死了幾萬人。
長安城歌舞升平,晚上千燈萬火,繁華熱鬧。
若非親眼看到,誰會想到距離長安千里之遙的雒城,餓殍遍地,水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