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我的房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了一張嬰兒床，我的床上，堆滿了新生兒用品，從嬰兒服到尿不濕，一應俱全。

我回頭看宋玫，等著她的解釋。

宋玫咬著唇，抬眼看看我又低頭:「我……我前幾天跟你說過，我想讓我嫂子生完后在這兒坐月子。」

我點點頭，輕聲問她:「那我媽回來住哪?」

宋玫眼睛不以為意地往旁邊瞥了一下。

「醫生不是說，阿姨已經不太可能醒過來了嗎？」

她看了眼我身后的老太太，伸手把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我微信里跟你說的事，你好好想想吧。」

我安靜看向宋玫:「你是說，拔我媽氣管的事?」

宋玫鼓起勇氣看我，眼里居然還有淚花:「莫慎，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ICU 一天就要一萬多呢。」

「你媽媽一天不醒，你就要一天往里填坑，那得花多少錢啊？」

「我哥現在有個做生意的機會，你要是把這筆錢省下來給我哥，我一輩子都記得你的好。」

5

我手指又癢了，手里的鍋貼不知道該送給兒子還是該送給眼前這朵小白花。

我雙手抱臂，對著宋玫打量幾眼:「宋玫，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宋玫咬著唇，眼睛盯著地面，然而嘴角倔強的線條顯示出她的勢在必行。

我忍不住低笑一聲:「你讓一個被母親獨力養大的兒子，不要管母親的死活，把錢省下來給你，哦不是，給你哥?」

「你覺得我莫慎是智商只有二十五的二百五嗎？」

我內心五味雜陳：就算我兒子智商真的降到二十五，我也得把他揍回正常線!

宋玫臉色白了，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我，星星點點的淚光掛在睫毛上，這角度，真是我見猶憐。

只可惜我娘心如鐵。

宋玫似乎沒想到她的淚眼攻勢居然對我不起作用。

她嘴唇發顫:「莫慎，你變了……」

她的眼淚終于一顆顆落下來。

「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說話的。」

「你是怪我讓外婆回老家嗎？」

「你根本不知道，嫂子當時情況多危險，她的臉色都煞白了，我真的很害怕……」

我壓抑著翻白眼的沖動。

怪我，兒子從小生活在溫室一樣的環境中，沒見過世面，確實招架不住宋玫這種蓮花精。

宋玫的哥哥臉色不善地靠過來。

「妹妹，出了啥事，這小子欺負你了?」

很好，吃我的，住我的，惦記著我救命錢，還敢橫挑鼻子豎挑眼。

我冷冷看了這男人一眼。

「這位大哥，你妹妹讓我別救我媽，把錢留著給你，我不同意，你覺得就是欺負你妹?」

宋玫的哥哥神色一頓，面露尷尬。

我當然不認為他是第一次聽說。

這種絕戶計，一家子吃相都這麼難看，不可能是宋玫一個人的決定。

果然，他眼珠子一轉，接著就開口轉圜:「哎呀，莫慎，你知道的，我妹妹一向心善，她只是關心則亂。」

宋玫的嫂子在一旁聽了半天，非常適時地摸著肚子皺起眉:「哎喲，我肚子疼。」

宋玫兄妹倆慌忙跑到她身邊噓寒問暖。

我冷眼旁觀，問起身旁的老太太:「外婆，你之前來我家，這位嫂子也是這樣喊肚子疼的嗎？」

老太太有點茫然，點點頭:「對啊，這孩子今天一天都這樣疼兩回了，看這肚子也到了月份，小慎，她可能是要生了。」

老太太干得漂亮！

宋玫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歪，陳阿姨，我是小慎啊。」

「我有個朋友的嫂子快要生產了，今天喊了兩次肚子疼，原本想去醫院，不知道為啥沒去。」

我說到這，沒錯過宋玫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慌。

「陳阿姨，我這個朋友非常擔心她嫂子，麻煩您給開個產科病房，對對對，我們馬上送她來醫院待產。」

電話掛斷，我看向宋玫:「我找了我媽熟人，給你嫂子安排了病房，等會咱就送嫂子住院!」

宋玫呆住:「不，不用了。」

我皺眉看她:「不是你說的嗎？你嫂子今天情況多麼危險，你害怕到不讓我外婆進門，現在你又說不用去醫院?」

宋玫愣愣看我，我內心冷笑。

小樣兒，白花成精又怎樣，我就喜歡辣手催花。

6

我把床上堆著的尿不濕全部扔到了嬰兒床上，又把嬰兒床推到客房。

宋玫又開始了:「莫慎，等我嫂子坐月子還是要在阿姨房間住，我哥晚上容易失眠，怕吵……」

我用眼神讓她閉了嘴。

接著我把老太太的行李拿進我房間，讓老太太安心休息，之后的事，一切有我。

可惜我不是諸葛亮，有些事萬萬沒想到。

我進了兒子房間，把他抽屜翻了個遍，錢包找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他的銀行卡。

我閉了閉眼，問宋玫:「我的銀行卡都去哪了?」

宋玫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從自己包里拿出幾張卡。

我眼尖看到了什麼，讓她把包里東西都倒出來。

宋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看又要哭。

我不耐煩地讓她搞快點。

宋玫抽噎著把包扔給我。

我懶得理她的小脾氣，畢竟她包里的東西更讓我血壓升高。

「我……我媽的身份證為什麼在你包里，我家的房產證為什麼也在你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