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從不朝我撒謊。
可某一刻我卻覺得這個品質并不好。
不敢去醫院,藏在建材堆,不讓報警。
這樣的行為,沒有什麼比通緝犯更為合適了。
「你怕我嗎?」
他的指節摁在我的眉骨,一點點朝下。
這句話很荒謬。
我仰著頭看他。
我說我更怕秦樹。
你敢信嗎。
10
我怕秦樹不是沒有原因的。
第二天,朋友圈就在瘋傳我把秦樹給綠了。
他是可憐兮兮深情專一的受害者。
我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偷吃的賤貨。
連我媽,都連打了三四個電話來轟我。
「不是,沈溪,你還想丟我們家臉丟到什麼時候啊?」
「放著這麼一個好好的男朋友你不要,你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是吧?」
「我真后悔當初留下你!」
「……」
她在電話里毫無顧忌地朝我破口大罵,毫不掩飾地對我發表她的厭惡。
可是她對她另一個女兒,卻總是笑瞇瞇的。
哦,我和我妹同母異父。
妹妹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生的,她比較愛那個男人,也比較愛我妹。
我翻著手機。
我把秦樹給綠了這事,就這麼悄無聲傳開了。
秦樹朋友多,交際廣,所以站在他那邊的人也多。
沒人管到底是不是秦樹出軌在先。
沒人管他會不會鬼話連篇,
而我,他們都說,我像根木頭一樣。
11
我翻出來一段視頻。
然后發在了我媽(跟我妹一起住的),還有秦樹他們小區的業主群里。
視頻大概五分鐘。
視頻上的人是秦樹和我的妹妹。
內容是發群里沒過十分鐘群就會被封的程度。
這勁爆的內容,直接就如同將核彈丟進平靜的湖面一樣引起軒然大波。
我媽給我打電話。
我接了。
「你有病是不是!!!!!」
「你干什麼,你干什麼????」
「你知道你這視頻會給你妹妹帶來多大的影響??」
「你腦子呢?你腦子呢?」
「視頻撤回呀!」
我含了顆糖在嘴里,好像是給容遠買的,
檸檬的酸甜一下子充斥進口腔。
「媽。」
「視頻過五分鐘撤不了了。」
「好像半年前,妹妹就背著我偷偷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了。」
「你妹妹肯定有她的原因!」
「再說了,你做姐姐的,讓一下妹妹怎麼了?」
「……」
又是這樣。
她總是這樣,好像我不是她生的一樣。
「我真后悔當初把你留下來。」
我聽見她惡狠狠地說。
掛掉了電話。
……
我媽說的后悔當初把我留下來,是指初二的時候,我哭著跑去找媽媽,求她收留我。
因為她和我爸離婚時,我是判給我爸的。
可我爸只會打我。
他喝完酒打我,輸了錢打我。
心情不好了把我當成煙灰缸,煙蒂燙在我身上。
我真的疼得受不了了。
我跑去找媽媽了。
那時候我十三歲,在冰天雪地的室外。
看見我媽抱著她的新女兒,她新老公在一旁,像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我跑過去求她。
說求求你媽媽,你收留我吧,爸爸老是打我,我好疼,我疼得快活不下去了。
進入那個新家的第一天。
我妹拉著我的衣角,可憐兮兮地對我說。
「姐姐,你不要分走媽媽對我的愛好不好?」
我媽立馬紅了眼眶,把她摟在懷里哄她。
說,「媽媽心里永遠只有你一個人。」
「乖囡囡。」
12.
我知道我和秦樹的梁子已經結下了。
我不在乎。
他一天給我打十幾個電話。
我把他拉黑了。
我的日子總是過得岌岌可危,
有時我在想,不如去死算了,可是我不想開煤氣自殺,因為開煤氣還會誤殺這間屋子里的另外一個人。
容遠。
容遠這幾天好像也在躲著我。
我不懂全世界都離我而去了,他為什麼還要離我而去。
在我的世界里他是不一樣的,他或許是個殺人犯,殺人犯肯定會死,所以我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賴一個死人。
只是,他在躲我。
我突然發現這幾天,他都把他的蹤跡收拾得干干凈凈。
我就有預感他要走了。
我是個遲鈍的人,對他尤其敏感。
那天我回家,一個租客模樣的人問我話。
「誒,你是 702 號房的嗎?小姐姐。」
「我是新進來的住戶,準備分點水果撻給鄰居。」
「給你給你,別客氣。」
是位笑起來很可愛的小姐姐。
我猶猶豫豫地拿了一顆后,她笑著說。
「你家還有弟弟妹妹或者家人啥的嗎,可以多拿一顆分享給家人~」
我本來準備收手的,可下意識想到了容遠。
他喜歡吃甜的。
每次我做蛋糕,他都會搭著我肩膀,壞心地將我手指上的奶油舔干凈。
于是我又拿了一顆。
13
回到家時,家里靜悄悄的。
時針滴答滴答地擺動著,
我找不到容遠了,他不在了,什麼痕跡都沒有,連鞋子都不見了。
一切關于他的東西。
都不見了。
我開始漫無目的地尋找。
試圖在家里任何一個地方找到他,找到哪怕一點關于他的蹤跡,
可是都沒有。
我在衣柜里找他,洗衣機里找他。
都沒有,沒有。
我開始慌亂,打開手機,發現我并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打開門,窗外的雨聲簌簌下著。
冰涼的雨絲略進衣領里,像掐進人皮膚的銀絲,我莫名覺得疼。
直到。
眼前出現黑色的襯衫。
自顧自收起雨傘的人站在我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