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雖已解除禁足,但此時朝中大勢已都在四皇子李鋮之手,皇帝已定下立李鋮為太子,只等欽天監選出來的好日子昭告天下了。
蕭芙蓉的父親在那次被降三級后,墻倒眾人推,又被李鋮的隊友連著挑錯,官職一降再降,最后被一紙調令送去了西陲邊遠的小縣城做縣令。
至此,再無翻身可能的李彥,也不用再裝了,蕭芙蓉想見他一面都難,其處境遠比不上身懷有孕的如意。
17.
在李鋮被封太子的第三天,我們一家出發,前往西山。
臨走前,我留下了一封信,是給太子李鋮的。
信中,我將「那場夢」修修改改的說了一遍,我告訴李鋮,我做了一場夢,那夢中,有李彥對林家和他的戕害;有一場不低于三年的永夜……
而我在發現現實情形和那場夢竟一模一樣后,為了救他,也為了救林家,所以讓哥哥去找他合作;
我更告訴他,那些遍布全國的糧倉和棉衣棉被,都是我家散盡家財為那場不低于三年的黑暗和寒冷做的準備。
我請他理解林家隱忍一年半,不敢告訴他真相的無奈,畢竟此事太過荒謬,說了他也不信,反而節外生枝。
現我林家將這一年半里囤積的物資盡交他手,只因為他是唯一能拯救大殤朝百姓的人。
他心懷天下,如今又是大殤朝的太子,必能杜絕貪墨,確保那些物資能盡可能公平的分發給每個老百姓。
讓我們一起救老百姓的命;大家一起挺過這場天災。
厚厚的一封信,真中帶假,連吹帶捧,我不知道永夜會持續多久,只盼著待陽光重新普照大地,我們和他再相見時,他依舊能是林家的后盾。
進了莊子后,哥哥啟動了機關,將吊橋拉了起來。
沒有密鑰,這吊橋誰也放不下去,除了飛鳥,誰也進不了這個莊子。
隨我們進莊子的,都是最忠心的下人和護衛,他們既是我家的下人,也是我們的家人。
他們其實并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拉到這西山上來,但他們不問。
服從主子的安排,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子里。
我們一家大氣不敢喘的忙乎了一年多,到了這時候反而松快下來了,老爹和哥哥去將莊子做最后的巡檢,我和阿娘則翻看莊子里的物資,若還有缺的,這最后幾天還來得及讓人補過來。
時光既慢也快,眨眼,到了上一世永夜來臨的這一日。
那天,涼爽的秋風如常吹拂,太陽高高的懸掛在天空上。
阿娘正指揮人翻曬被褥,太陽即將消失,阿娘很珍惜這最后的陽光。
我抱著小白貓坐在茶屋內,看著這最后的陽光,沉默;
哥哥倒了杯熱茶遞給我,「阿渺。」
杯子上的熱度順著指尖蔓延上升,一路到了眼眶,我的眼淚嘩的流了滿臉。
我看著哥哥,「哥,你其實已經猜到了對不對?」
哥哥看著我沒說話。
我重重點頭,「對,那不是夢,那一切……都是真的!」
李彥是真的當上了太子;
我們一家也真的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天可憐見,我的魂魄在皇城上空飄了三年后,重生回到了跟李彥相識的那一天凌晨;
所以,那一切并不只是夢,也不是沒有發生;
而是已經發生過了,只是老天爺心疼我,把我送回來讓我報仇,讓我有機會改變家人的命運而已。
18.
我哭著、說著、咬牙切齒著,終于,我倒在哥哥的懷里,沉沉睡去。
我太累了,前世,加上這一世的一年半,所有一切終于有了了結。
蕭芙蓉還沒死,但在李彥的羞辱糟踐下,她比死還難受;
李彥還沒有死,李鋮也不會讓他好過。
最重要的,是我的家人都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19.
永夜如期來臨,沒有僥幸。
我一覺睡醒,已天光盡黑,棉花團子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寒風刺骨氣溫驟降。
不知情的下人們眾臉懵逼。
爹娘和哥哥批上了狐裘大氅,站在廊下看著漫天飛雪,神色凝重。
「就在今日之前我都還想著,阿渺那個夢未必就……」許久,阿娘嘆了口氣,「誰能想到呢,這中秋都還沒到呢,居然下雪了。」
幾個婆子雙手合十對天作揖,嘴里念念有詞,「老天爺啊,咋大白天的黑這麼透,還下起這麼大雪來了?」
「莫不是出了什麼妖孽?」
「妖什麼孽啊,我覺得定是老天爺發了怒,懲罰世人來了。」
「可世人也沒干啥啊,為什麼要發怒?」
「……」
我下了臺階,揚聲喝止,「雖然天降異象,但咱們問心無愧,大家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胡思亂想。」
眾人一想,也是,咱也沒做虧心事,咱怕啥啊。
散了吧。
20.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一家四口過起了前所未有的清閑日子。
老爹再不用天南海北的跑生意了,天天陪著我娘親,老倆口整天卿卿我我的,感情前所未有的好。
好得我和我哥都心驚膽戰,唯恐在這永夜之時,給我倆整出個弟弟妹妹來。
我哥也前所未有的閑,他一閑,就來禍害我,今天抓著我下棋;明天逮著我練字,還逼著我給他繡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