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嫡姐同一天出嫁。
她是世代勛爵的林小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
而我是一頂小轎從后門抬入太子府的妾室。
我的嫡姐清冷矜貴,榮華富貴卻追著她跑。
而我向來庸俗淺薄,只想在東宮混低保。
1
林小將軍戰死沙場的消息從前線傳來的時候,還是冰天雪地的冬天。
還是新婦的嫡姐謝沉月連著幾日哭得不省人事,幾欲尋死。
然而小將軍的頭七還沒有過,我的嫡母,也就是相國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把謝沉月送到了太子府上。
美其名曰,姐妹情深,要我多安慰這個新寡的姐姐。
當入太子府多年,卻連太子蕭長策的正臉都沒瞧見過的昭姨娘把這件事情告知我的時候,我正在描著字帖,沾滿墨汁的毛筆尖輕輕一頓:
「人已經入府了?」
「可不是嗎?眼下只怕已經見過爺了。」
昭姨娘頗為焦慮地絞著帕子。
「那謝沉月可不是省油的燈,月姨娘若在爺跟頭說得上話……」
我輕輕地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說不上。」
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下她面子。趁她還在愣神的片刻,我眼神示意阿冉把她推出屋外。
「我要歇息了,就不遠送了。」
昭姨娘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丟了出去,無能狂怒的她也只能站在院子外過過嘴癮。
「二兩重的賤蹄子,爺多寵你幾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嘖,真是沒教養。
聽說這昭姨娘還是書香門第出身,幼時的書都不知道念到哪里去了。
我只當沒有聽見,在炕上略微暖了暖手,阿冉擔憂地看著我。
「爺并非喜新厭舊的人,二小姐若是心里難過,只抱著奴哭一哭。
」
有什麼可難過的呢,從前便是如此。
謝沉月想要的,抑或是不想要的,即便清冷矜貴地站在遠處,也有人前仆后繼地為她雙手奉上。
而我,即便是日日像這樣小心討好著爺,迎合著他的喜好,依舊在這太子府如履薄冰。
蕭長策喜歡詩詞歌賦,大字不識的我就去背唐詩三百首。
蕭長策喜歡風花雪月,一竅不通的我就請了舞姬歌姬哄他高興。
蕭長策喜歡有才情的女子,我就花重金找學子寫詩,再把詩念給他聽。
只不過,前幾天晚上,爺聽到我念「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的時候,陷入了長達一炷香的沉默,當即沒收了我的唐詩三百首。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從他黑如鍋底的臉上,我還是能看出來我三年晉側妃,五年晉太子妃的夢想基本上可以告吹了。
我并不是想要太子妃榮華富貴,萬人之上的地位。
只是妾通買賣,可隨意廢立,如果能混到太子妃,任憑他蕭長策寵誰,我都不會過得太差。
不過嫡姐謝沉月只是性子清冷些,待我還算不錯。
若是嫡姐今后飛黃騰達,想必也不會如何苛待我。
況且只有謝沉月這般有才情又有美貌的女人才更適合蕭長策,我大字不識,還是更適合當個沒有理想的咸魚。
到時候我就巴結著謝沉月,將來好歹能在后宮混個低保吃吃。
我胡思亂想了半宿。
這天夜里,蕭長策書房的油燈亮了一宿,我的幽篁居離那里不遠,剛好能聽到謝沉月輕微的低泣聲,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畢竟我和爺第一次的時候疼的我哇哇大哭,鬧得半個太子府都聽見了。蕭長策當時便陰沉著臉說了一句。
「謝羨月,爺還要臉。」
但是后半夜的時候,書房突然傳來了爺一聲暴跳如雷的吼聲,「別哭了!」
我在溫暖的被窩里聽得脊骨發涼,團緊了自己。這麼看來,蕭長策當時至少對我還是很溫柔的。
2
第二天一早上,阿冉就拉著我起來,說是謝沉月在院外已經等了許久了。
約莫是氣寒地凍的緣故,謝沉月的唇凍得有些發白,但即便是一身素衣,她依舊在這白茫茫的天地之間自成第三道絕色。
在炕上暖了許久,她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我瞧了她許久,最后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直接問出了口:
「爺昨日夜里?」
嫡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是我不好,折騰了他一晚上。」
一晚上!
我聽得眼睛一亮,一拍她的肩頭。
「好姐姐,詳細說說,怎麼讓爺做到那麼久的?」
「羨月……」嫡姐沖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追問了。
但是這晉位的秘訣我怎麼能放過,我給予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試圖鼓勵她突破禮教的束縛勇敢地說出來。
「這可事關爺的下半身幸福,你……」
「謝羨月,你很關心爺的下半身幸福?」一身蟒紋大氅,蕭長策掀開珠簾從外頭走了進來。
嫡姐還想為我分辯什麼,卻被太子蕭長策無情地打斷。
「冊封的旨意下來了,司禮官就在門口,姨姐還不去麼?」
嘖,昨天睡的時候喚人家沉月,睡完了起來便是大姨姐了。
嫡姐給了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在太子的凝視下倉皇離開了。
狹小的房間里就剩下我和蕭長策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