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書中柳如蕓的一生便是被他死死困在宮里,折斷羽翼,最后郁郁而終。
我不想如此,更不想成為書中第二個柳如蕓。
于是一字一句對他道:「齊榆,陪你終老的只能是皇后,而非我。」
齊榆那如黑曜般的眼頓時沉的宛如砸進了冰河之中,寒得瘆人。
我有些怕了,轉身便要往外沖去。
「你不要棉花了?」
一句話,精準地擊中了我的要害。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只本已跨出門外的腿收了回來。
再回身,便瞧見他懷里抱著許久未見的棉花。
它胖了些,看來在他這過得很舒服。
齊榆垂首,掌心輕柔地撫著棉花雪白的毛發。
淡淡道:「這只貓并非進貢品,而是朕讓人為你尋來的……」
他說著,蹲下身將棉花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脊背,「去吧!去陪陪太后。」
這一瞬間,我的心好像被人揪了起來,說不出的難過。
要問為什麼,我自己都明白不了,只是看著齊榆蹲在地上的樣子,沒來由的……心疼。
29.
我想起他登基第一年的除夕夜,宴席除了我與他便沒有其他人了,實在冷清得要命。
齊榆是先皇膝下唯一的皇子,他原本還有其他兄弟。
只不過那些兄弟早年因太子之位爭得頭破血流,死的死傷的傷,到最后只剩他一人。
除夕那晚,宮里燃起煙火,炮仗噼噼啪啪響徹整個皇宮。
他屏退所有宮人,舉起酒杯敬我,煙火的火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他說:「母后,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年。」
我看見他眼中有水汽,濕漉漉的,瞧著是說不出的揪心。
「皇上是想念先皇了?」
我說。
他卻不語,別開眼,一遍遍倒酒喝酒,似乎想將自己灌醉。
我看不下去,奪過酒壺,他不高興了,作勢要搶回去。
我將酒壺護在身后,想勸他少喝些,可就在他回頭的那一刻,渾身一滯。
仿佛又回到喪儀那日,他也是這樣,紅著眼,一言不發。
再后來,我們去了御花園散步,他走在后頭,步子緩緩的。
時不時停駐,低頭看著路上的鵝卵石。
我折身走到他身邊,問他:「皇上又在想什麼呢?」
他這回肯告訴我了:「朕想父皇母后了,兒時他們總會牽著我走在這條路上……」
我知道他說的母后并不是我,心底不由泛起酸意。
不知是不是這夜色太過沉悶的緣故,以致于我們都陷入悲傷之中。
忘記了身份,只有你我。
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握住他微涼的手掌。笑著說:「你別怕,以后這條路,我牽著你走。」
齊榆當時是什麼表情,我記不清了。
只記得這句話剛落,遠處再次燃起煙火,一道火光一沖而上,在濃重的夜色中炸開一縷絢爛。
「喵——」
不知何時,棉花已走到我的腳邊,用它的小腦袋緩緩蹭著我的腿,我回過神,齊榆已不在。
我蹲下身,將棉花抱進懷里。
「棉花,你說,皇帝他是不是太怕孤單了。」
「棉花,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棉花回答不了我,可我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30.
許容音進宮后,有些鬧騰,一場妃嬪爭寵大戲即將上演。
薛寧來和我抱怨時,我正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曬太陽,蔻珠則在一旁剝瓜子。
我邊吃邊聽她講,時不時說一些是嗎怎麼會那可怎麼辦啊之類的敷衍詞匯。
反正她說來說去,就是要我為她主持公道。
在她說完一遍又打算重來時,我趕忙打住她,直言道:「這事你想哀家怎麼解決?」
薛寧看了我一眼,有些支支吾吾起來,半天才說清楚。
「只需太后跟皇上說多去臣妾宮里就行。」
說完這句話,薛寧的臉漲得通紅,這點和齊榆倒是一模一樣。
我瞧著只覺得有趣,又問:「這話你說都這麼害臊,讓哀家如何開口?」
她癟癟嘴,同我耍起賴,說:「反正你得幫我!」
嘿,這小丫頭如今竟敢跟我蹬鼻子上臉了,我搖搖頭,說:「哀家不幫!」
我現在是能不靠近齊榆就不靠近,免得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然而薛寧對我們二人之間的事并不知情,否則也不會這麼淡定地坐在我宮里。
薛寧摸了摸平坦的肚子,開始喃喃自語:「阿姐,我進宮也快一年。可除了新婚當夜外,皇上再未留宿過長青宮。阿爹也總是遞信來,叫我想法子快些懷上身孕……」
聽她此言,我有些愣住,進宮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見她喊我阿姐。
這副身子雖與薛寧有血緣關系,但我畢竟不是那個薛家小姐薛湘湘了。
總是對她親近不起來,現在突然聽見她這麼喊我,心里忽地有些心疼起她來。
在這偌大的皇宮里,薛寧所能依仗的或許就只有我了,于是我答應了薛寧。
31.
隔日我便去找齊榆,可到天陽宮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殿門外無一人看守,大門敞開,四周靜悄悄的。
雖覺得奇怪,但我還是大步走了進去,然這一進才知里面是何等的旖旎風光。
美人香肩半露,身若無骨般躺倒在男子懷中。
那盈盈一握的腰上搭著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我看見這一幕怔住,都忘了逃開,只覺得場面太過香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