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似乎沒有片刻移開。
我受不了,抬眼向他瞪去,誰知這一看竟對上傅鳴那雙眼含桃花的眼。
他像是料到似的,微微挑眉,臉上笑意漸起。
可這抹笑卻讓我瘆得慌,我坐不住了,反正也已吃飽喝足,干脆起身退宴。
齊榆眼尖得很,我才剛有動作,他便側目過來,問道:「母后,這便要走了?」
「哀家有些乏了,先行回宮,皇上玩得盡興。」
丟下這句話,我提著裙擺便匆匆離去,生怕他再冒出什麼話來。
幸好,齊榆這回倒沒說什麼了。
25.
我沒回永壽宮,而在御花園的八角亭歇了腳,轉頭便讓蔻珠去將柳如蕓請來。
我不在宴席上看著,實在擔心柳如蕓會落入狼口,還是叫來自己身邊安心些。
柳如蕓來時,懷里抱著棉花。
我大喜,忙伸手接過,可棉花好像有些不認識我了。
伸著腦袋直直望著柳如蕓,甜甜叫喚幾聲。
「棉花,不認得我了?」我有些難過的,可又不甘心。
于是一邊摸著它的小腦袋,一邊說:「我是太后,那個總會喂你小魚干的薛湘湘啊!」
可它還是不買賬,掙扎起來,一躍而下,飛快躥進一旁的花叢里,消失不見了。
我怕它走丟,忙讓蔻珠去追。
「太后近些日子可還好?」柳如蕓問。
我望著棉花消失的方向,悶聲說:「還行,勉強度日。」
柳如蕓聞言卻笑了,她說:「我聽說宮里的吃穿用度從來都是最好。就是如此,太后竟也只是勉強度日。」
她不明白的,宮里再好,禁錮人久了,總歸是討不得喜歡的。
「湘湘。」
她第二次叫我名字,我心里還是很開心的,于是抬眼看她。
柳如蕓說:「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京城了。」
我有些驚訝,可更多的是開心。
她只有離開這里才能過上心中所想的日子,于是笑著問:「那你打算去哪?」
她抬起頭,目光遠眺,凝視許久。
我順著她的方向望去,一輪明月當空,皎潔如玉。
她說:「去大漠,上戰場。」
我拉起她的手,她手心里都是繭子,不像尋常姑娘細嫩柔軟,糙得很。
「離京也好,起碼可以躲開他們,不用受苦。」
柳如蕓有些不解我的意思,困惑道:「太后一直讓我躲著傅大人和皇上是為何?」
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即便解釋了,她也不一定能聽得明白。
干脆說:「不要靠近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
她愣住了,不過也沒有多問,隨后又說起離京的事。
她說自古皆說女子不如男,就連她爹也這麼認為。
可她偏偏不信,非要自己闖出一片天來,做個巾幗英雄。
她又說,其實她爹很疼她,明明不喜歡女子學武,卻還是將一身的本事教給她。
明明說著不讓女子上戰場,可望著她時,眼中還是有些希冀的。
柳將軍啊,只是舍不得她罷了。
柳如蕓和我說了好多,說到家宴散席,她的侍女跑來找她。
與她分別時,她說:「湘湘,棉花還是交還給你吧!我要離開了,沒法再照顧它了。」
我點點頭,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由深嘆了口氣。
26.
蔻珠還未回來,也不知尋到哪去了,我便自己先回永壽宮。
誰知齊榆來了,他滿臉醉意,坐在榻上,靜候我歸。
「皇上怎麼來哀家這了?」
內殿靜悄悄的,除了他外再無旁人。
我才靠近他便聞到濃濃酒氣,也不知他喝了多少。
齊榆抬頭,兩頰殷紅一片,我忙讓人去拿醒酒湯給他醒醒酒。
他起身,搖搖晃晃走向我,腰背一彎,瞧著又要給我行禮了。
可喝得太醉,身子一偏就要歪倒。
我趕緊扶住,將他按回榻上。
嗔怪道:「哀家走前還不見你喝多少,怎麼哀家一走,就喝這麼多?」
齊榆抬眼,眼圈紅紅的,由于離得近,他的氣息噴薄在我的臉側,燙得要命。
「母后為什麼想走?」
他赫然開口,卻讓我心頭一驚。
「母后為何兩次離宮?」
「母后可還想過再走?」
他的話連珠炮彈似的,一句緊一句,我聽得有點犯迷糊。
但看在他喝醉的份上,還是小聲哄他:「哀家不走,皇上聽話,早點回宮歇息。」
誰知齊榆聽后,額上青筋暴起,滿面怒意。
當即將我推開,高聲道:「你永遠不對朕說實話。你永遠對朕藏著掖著,你明明想離開的,朕知道!」
齊榆的情緒陡然變得可怖,我被嚇了一跳,可還不待我有什麼反應。
他繼續道:「是朕對你不好嗎?你要這麼逃開朕!」
「你發什麼瘋!」我也不管了,他今日既然要發瘋,我便借此機會和他說個清楚。
「哀家是你母后,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趁早收了!」
「母后?」他聽到笑話般冷笑一聲,「你不過比朕大四歲,這母后二字本就荒唐至極!」
齊榆再次起身,穩住身子后,又往前踏了幾步。
站在我跟前,微微俯下身,又重復了一遍:「薛湘湘,朕對你不好嗎?」
我胸口憋著氣,不敢與他對視,忙要后退,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他緊緊將我箍在懷里,身上的酒氣隨著衣裳上的蘭香一同涌入鼻腔。
事情已然失控,他越矩了,我開始掙扎,奈何力氣不敵他,如何也掙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