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想想，這社會上哪有不吃苦就能享福的好事情呀。」

「再說了，你就算自己不想過好日子，也要為媽媽想一想啊。」

說著，她還把我擁入懷里，一雙手十分慈愛地撫摸著我臉上的紅腫。

「乖，只是挨個打而已，不算什麼的。我女兒是最堅強的，是不是？」

我不動聲色地從她的懷里掙脫出來，心底是泛濫成災的悲凄。

「既然劉家那麼好，那不如你自己去嫁，反正我爸早就不要你了。」

聽到這話，我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摔了筷子開始又哭又鬧。

「哎呀活不了了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她不孝啊！」

「不聽話就算了還要侮辱自己親媽，這是要逼著我去死啊！」

隨著筷子的摔落，我感覺有什麼東西也隨之一起破碎。

哦，好像是我和我媽之間最后一點母女情誼。

8

這套尋死覓活的招數我媽用了太多次，多到我不僅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愧疚，甚至還很惡心。

我該吃飯吃飯，多看我媽一眼都算我輸。

我媽鬧了一會看誰都不理她，止住哭聲惡狠狠地看著我。

「你就是不肯答應是嗎？」

我不緊不慢地嚼完嘴里的牛肉，簡潔明了地告訴她：「對，我就不答應。」

我媽估計也是氣狠了，她跑進廚房拿了一把刀，推開家門在樓道里撕心裂肺地喊：

「生出你這麼個不孝順的東西，我還不如去死了好！」

老式居民樓的隔音就那麼回事，我媽這一嗓子把鄰居們都給喊了出來。

當著鄰居們的面，我媽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呵，我倚著門框直接笑了出來。

雷聲大雨點小。

別看我媽舉著刀，那手就跟打了石膏一樣一丁點都不帶動的。

我轉身回屋拿了一把常用的刀遞給她：「來來來，換這個，你那個沒開刃，死不了。」

鄰居不知道我們家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味地勸我別太離譜，那畢竟是我親媽。

可這話落到我媽耳朵里，就成了她繼續發瘋的借口。

「這哪是孩子啊，這就是討命的鬼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生出這麼個不孝順的賤貨啊……」

鄰居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他們的觀念里父母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身為子女就必須按照父母的意愿行事。

于是他們也不問對錯，一個個的都開始幫著我媽罵我。

什麼難聽罵什麼，就連我身上穿的衣服和頭發的顏色都成了他們攻擊的理由。

「連親媽都罵，這就是個天生的混蛋。」

「你看看那衣服穿的，東缺一塊西少一塊的，像什麼樣子，指不定在外面有多不要臉呢。」

「誰說不是呢，你再看看那個頭發，黃不拉幾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換作以前，我估計早就被這些言論嚇得痛哭流涕不敢出門。

可現在我連我媽都不要了，我還會怕你們？

我舉起刀往走廊的扶手上猛剁了一下，金屬和金屬之間碰撞發出極其刺耳的噪音。

老東西們全都嚇壞了，一個個乖乖地把嘴閉上聽我罵回去：

「我穿什麼是我的自由，不是你逼逼賴賴的借口。」

「你有工夫說我，先回家把你自己那件哪哪都遮不住的破褲衩子換了。」

「還有你，說我頭發顏色淺就不是好東西，我看你還不像好東西呢！」

「挺大個歲數描眉打眼涂紅指甲，是打算勾搭誰家糟老頭子啊？」

活了 22 年，我頭一次打碎自己的道德底線罵了出來。

我以善待人，可人卻以惡待我。

那也好辦，都別活！

9

我媽被我發瘋的樣子嚇住了。

她哆哆嗦嗦地往后蹭了蹭，生怕我手里的刀真擱到她脖子上去。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也算是看透了，你這個孩子就是自私自利，但凡有點人情味，也不會看著親媽過苦日子無動于衷。」

「天天吃我的喝我的，還不聽話。你就跟你那個缺德爹一樣，都是白眼狼！」

周圍的鄰居越聚越多，我媽躲在人后沒完沒了地貶低我。

我深吸一口氣，撥開人群走到她面前。

「在被侮辱的時候反抗，就叫不聽話是嗎？」

「和家人一起平平安安生活，委屈你了是嗎？」

「把自己親閨女送給男人作踐換來的日子，就叫好日子是嗎！」

「你說啊！是這樣嗎！」

我媽那點囂張在我的接連逼問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我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過去的 22 年她騙了我太多次，今天我要一條一條地問個清楚。

「當初你和我爸離婚，那個為了錢出軌的人是他還是你？」

「我的撫養權落在你手里，是你真的愛我，還是想拿我當籌碼換你想要的富貴生活？」

「那杯差點要我命的酒，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我媽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她只是不停地說我不知道感恩，企圖以此來逃避自己的過錯。

可她不知道，她心虛的眼神早就出賣了她骯臟的內心。

我絕望至極，連逼問她的力氣也沒有。

回屋放下刀，我認認真真地和姥姥姥爺道了歉。

這麼大年紀還要看女兒和外孫女吵架，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