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飲疆無言，只是笨拙地抱著我，和我分享他的溫度。

9.

我就這樣，成了和梁王相敬如賓的梁王妃。

梁飲疆其實是個不錯的夫君，雖然每天都很忙碌，但仍很關心我的身體。

皇帝賜他的那些人參、燕窩都被他丟進了廚房，然后再隔三差五地進了我的肚子。

養了一個月后，我甚至長胖了。

那天他正端著調養的湯藥喂我，外頭傳了消息進來：皇上下旨，高陽賜婚今科狀元郎。

得知這個消息，我笑問梁飲疆什麼心情。

他端著湯藥輕輕吹氣，然后喂到我唇邊：“隨便，我已經有最好最好的沈螢螢了。”

沈螢螢……

一種奇異的感覺劃過我的心尖。

從來沒人這樣叫我。

他為這一個稱呼驕傲得不得了：“好聽吧？是不是和別人都叫得不一樣？”

當然了。

沈螢螢比楚棄，比柔安都要好聽千倍萬倍。

梁飲疆一勺一勺地喂我喝藥：“沈螢螢，我之前不知道皇上會讓你出嫁，想求娶的確實是高陽公主。但我覺得很幸運，還好最后是你。”

他放下藥碗，遞給我一顆蜜餞：“沈螢螢，要不要試試和我一起過日子？”

10.

我就這樣，又成了和梁王恩愛非常的梁王妃。

梁飲疆白日總在城外練兵，忙得不行，晚間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我就給他遞一張熱騰騰的帕子。

他接過來擦了臉，就咧著嘴笑：“沈螢螢，你真是一點都不像個公主。”

他興奮地抱起我，把我舉得比他都高：“哪個公主對莽夫這麼好啊。”

他武刀弄槍樣樣在行，卻大字不識一個。

我每晚都把他押到書房，一個字一個字地教。

他寫字如同狗爬，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握著他的手，帶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寫。

他偏頭望我，眸光映著燭火：“沈螢螢，你一點都不像公主。”

“沒有公主會對泥腿子這麼好。”

他看我彈琴下棋，興沖沖地去買了尾上佳的梧桐琴，又把別人送他的節禮翻了又翻，翻出一副冷暖玉棋子。

“沈螢螢，你用這個！”

“還有這個，”他也不知道打劫了誰，遞出來數十本琴譜棋譜，全是孤本，“你看有不有喜歡的。”

我點點頭，當晚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只桂花烤鴨。他啃著鴨腿夸：“沈螢螢，你真的一點都不像傲慢的公主，你真的太好了。”

他休沐，不是帶我出去跑馬，就是在府里意氣風發地亂逛，所過之處雞飛狗跳，這里斷根樹枝，那里少朵花。

他折了我辛辛苦苦養的芙蓉，戴到我頭上：“沈螢螢！這個花好看，跟你一樣！”

我氣他折我的花，眸光清澈的少年郎便偷偷勾我的小拇指，塞給我一包松子糖：“別生我氣嘛，沈螢螢。今晚接著教我寫字好不好？”

他夸下海口：“我一定會認真學的，等我練出一手好字，給你寫一張情詩怎麼樣？”

他使勁搜刮他那存不住任何風雅的腦子：“就寫那個、那個’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好嗎？”

我但笑不語，拿了顆松子糖吃。

這人，年紀輕輕就在想白頭到老的事情了。

都不跟我說兩句好話，也不問我愿不愿意。

誰要和他做白發翁媼啊？

我不應他，他就愈發低聲下氣地求：“沈螢螢沈螢螢……快答應一下，我不要面子的嘛？”

被他纏得沒法子，我往他嘴里塞了顆松子糖：“等你把情詩寫出來了再說吧，若寫得不好，我是不肯的。

”

“好嘞！那沈螢螢，你就先教我這個清平樂。頭一句是什麼來著？茅廁矮小……”

“那是茅檐低小梁飲疆！”

11.

可是，美人不遲暮，名將無白頭，最后的最后，梁飲疆沒有機會變老。

北疆戰事又起，我隨他一起赴北庭三關，守護身后的楚地和八千萬大楚子民。

那時候我才知道，能一口氣吃完一只桂花烤鴨、兩碗飯、三個包子的梁飲疆，也能一天只吃一塊干糧。

他甚至還能扳下半塊分給我，讓我別餓著。

實在餓得頂不住的時候，他半夜偷偷爬起來，去到河邊刮樹皮挖草根吃，然后再輕車熟路地回來，把我抱進懷里睡覺。

而南楚的膏粱子弟還在燈影綽綽、紅綃曼曼間紙醉金迷，昔日的盛世楚朝到如今已頹敗不堪，腐朽沒落。

皇上和群臣更是沒想讓梁飲疆好過。

發下來的軍餉比之從前克扣更甚，像是生怕梁飲疆活得太好了。

最慘的時候，一袋米糧里全是樹枝、草皮和沙土，都看不見米在哪里。

棉衣也是一樣的，起初只是填舊棉，到后面直接用柳絮。冬天若穿這種棉衣，保管出門一個凍死一個。

還有鹽鐵、藥材、兵器、甲胄這些，甚至是一雙軍靴，都要被卡，還卡得極死。

那個時候我就感慨，半個國庫還是要少了，要填補軍餉的空缺，真是不夠用。

但是，還沒等到嫁妝用完，我就再也不必操心這件事了。

我們在北疆防線上堅持了整整三年，直到最后，上頭連下數道密令，嚴禁任何商戶再與我交易。

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命令，我只知道，那些商戶都沖我搖頭：“梁夫人，不是我們不肯，我們生意人是最想做生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