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磨磨蹭蹭地回到客廳。

「爸，她沒做飯。」

張志剛陰沉著臉朝我吼。

「鄭瀟，你到底想干什麼？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你要不要臉？你怎麼心安理得的坐在這玩？」

我頭也不抬，「對啊，我就是玩了一天，怎麼了？前天我在家忙活一天，你回來以后挑三揀四說我混吃等死是蛀蟲，在家就知道享福，什麼活都不干，既然我干活你也說我沒干，那我干脆就不干了嘍。」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放下手機認真的對他說：「現在輪到你享福了，快好好享受吧。」

他氣得鼻孔直喘粗氣，我笑著說：「怎麼氣性這麼大？這氣我忍了三十年，我都忍得了，你忍不了？不是吧不是吧，你這就不行了？你可別氣出腦溢血來，我可不想伺候你。」

張志剛掏出手機打電話，我在一旁笑得更開心了。

「喲，還找家長告狀呢？你是小學生嗎？我告訴你，就是你媽來了，我也不怕她……」

張志剛卻對那邊說：「爸，你管管她吧，這樣的女人我張家是不敢要了。」

我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張志剛的父親早沒了，那電話那頭就是……我爸。

9

接受記憶后我就沒想過聯系他們。

我這麼多年以來一直不離婚蹉跎歲月，和他們有很大關系。

我耳邊仿佛還有他們的聲音。

「你想離婚？你這是把我和你媽的臉往地上扔啊。」

「女人離了婚能找到什麼好歸宿啊。」

「誰家不是怎麼過來的，磨合磨合就好了，吵吵鬧鬧那才是生活。」

「在家做做飯掃掃地就能有人養著，我要是你，我半夜都能笑醒！」

「我就想在臨死之前看你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你就不能少讓媽操心嗎？」

剛結婚那陣，我感覺我和張志剛時常因為小事吵架，他們說：「你看你表姐家，剛結婚那會也不好，后來兩口子有了孩子在中間調和，好得不得了。」

「有了孩子就好了。」

「到時候我和你爸給你看孩子，多好啊。」

等我生了孩子，他們的說辭又變了。

「我和你爸身體都這樣了，哪有時間給你看孩子，你婆婆不是閑著嗎？」

「給我們打點錢，我和你媽出去旅游。什麼？沒錢？沒錢你去要啊，我和你媽把你養這麼大，不就是為了退休以后享福的嗎？真是不讓人省心。」

我當時是什麼反應來著？

我當時疲于應對夜夜啼哭的孩子，婆婆每天明里暗里的嘲諷、使絆子、上眼藥，月子里給我吃各種偏方，一出月子就催我生二胎。

我向他們哭訴，他們都讓我忍，說都是這麼過來的，熬過那一陣就好了。

還說婆婆當年和他們都是一個廠子里的同事，風評特別好，又是熟人介紹保媒，都是我太矯情了，和婆婆沒有關系。

「你們寧愿相信自自己十多年都不聯系的老同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親生女兒的話嗎？」

他們說：「鄭瀟，我和你媽養你那麼多年，你是什麼性格我們還能不知道嗎？從小就矯情，腦子還笨，上這麼多輔導班連一本都考不上，人家志剛那麼優秀，能娶你我都覺得是你燒高香了。」

說完掛了電話，媽媽還特意給婆婆打電話，向婆婆道歉，說養了我這麼多年，把性子都養野了，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讓婆婆多擔待。

只留我抱著孩子在臥室默默流淚，我哪里比張志剛差呢？在懷孕之前，我完成了一個大單，馬上就要提經理了，我也很優秀啊，為什麼他們都看不到呢？

10

沒有娘家人撐腰，婆婆對我的欺壓只會變本加厲。

等到孩子一歲半時，我起了出去上班的心思，于是安排好了一切，利用空閑時間找了一份工作。

我本來雇了保姆看孩子，可是保姆連門都沒進成，就被婆婆趕走了。

她站在門口破口大罵十來分鐘，還推搡人家，保姆報警了，我們花了不少錢才和解，從此我們家被拉入全城家政公司的黑名單里。

張志剛回家以后大發雷霆，婆婆卻把這一切歸結于我不安分，想出去勾搭男人，還糟蹋錢，請了人回來氣她，就是不想讓她老張家好，是個掃把星。

張志剛當時還和我有些感情，面對婆婆的指責，他沒有一味地偏袒婆婆，而是愿意聽我說一遍事情的經過。

他頂住壓力幫我爭取了幾天時間，他說和婆婆說好了，讓我安心上班，我信了。

上班上到一半，婆婆就給我打電話。

「孩子見不到你就哭，馬上回來。」

「媽，你哄哄她，看看是不是餓了，或者是拉了尿了……」

我還沒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打電話就為了來通知我一聲。

隔壁工位的大姐看到后問我怎麼了，我把情況一說，她對我傳授經驗：「在職寶媽都要經歷這些的，你要狠狠心，總不能孩子一哭你就回家去看吧。」

我沒回家，等到下班回家，家里亂成一團，孩子哭得快要昏厥，臉憋得發青，她為了躲懶還給孩子穿上了紙尿褲。

我打開紙尿褲，不出所料里面滿滿當當全是孩子的排泄物，婆婆怡然自得地坐在客廳看電視，我先給孩子換了尿不濕，又去看留下的米糊，一點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