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趣他一個仙獸也這樣迂腐,卻也告訴了他在我們家鄉男女成親要互贈戒指。
互相套牢對方,忠貞不渝。
七修很喜歡「套牢」這個詞,連夜打造了一對流光溢彩的對戒。
但沒想到成親那天,島上闖進來了一群窮兇極惡的修士。
沖我的爐鼎體質而來。
我的靈根偽裝隱藏得已經很好了,千百年來很少有人看出來。
這些人又是何時何地發現的呢?
不容我多想,我與七修已經被他們的陣法困住了。
七修新傷舊傷疊加,幾近奄奄一息,但依然撐起蛇身護住了我。
憤怒啊,悲傷啊。
跟幼時一樣,我勸不走七修,他救不了我。
魚死網破之際,鳳岐出現了。
他每次都能這樣,合適的時機救我于危難。
享受狼狽不堪的我向他投去感激又恰到好處的目光。
「我們給鳳君大人一個面子。」修士們收起武器走了。
但我只要活著,那些不加掩飾的欲望和貪婪依然難防。
鳳岐沒有穿那件熟悉的青墨長衫,而是一身玄色闊袖鳳袍,頭戴鳳冠。
端的是華麗排場,淡漠的臉上是云淡風輕的高傲。
「云渠,本君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你應該知道,若是落入那些人手中,會是何種下場。」
「回來本君身邊,本君原諒你的不忠。」
與我周旋百年,他儼然把我當成了他的所有物。
我的抉擇,在他眼里就是背叛與不忠。
他紆尊降貴伸手想來牽我,一旁的七修怒了。
「別碰我姐姐。」
卻被他打飛,又重重落在了不遠處,鮮血灑了一地。
我目眥欲裂:「我陪鳳君周旋了百年,還不夠嗎?您的惡趣味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堂堂鳳君大人要什麼樣的女修沒有,何必拘泥我這個殘花敗柳。
」
殘花敗柳四字,我說得極重。
他果然蹙了眉:「你自然是沒有了資格做本君的正妻,但做我的妾室也好過跟這條廢蛇。」
「你的體質會招來很多修士的惦記,而本君,哼……才不屑于用女人來提高修為,這條廢蛇他護不住你,本君捏死他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
他說得沒錯。
在靈氣日漸稀薄的修真界,我的體質就像一個取之不盡的補藥,哪個想得道的人沒有貪欲。
若是張揚出去,會有比今天更厲害更多的修士前仆后繼。
七修聽了,棕紅色的蛇瞳里頓時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目光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眼里有掙扎,有期待,還有害怕。
他怕我不要他,又怕護不住我。
他想我不受傷害,又舍不得把我拱手讓人。
他沒有開口,我卻能聽見他的心聲。
在輕輕地喊我姐姐。
「鳳君說笑了,云渠不敢高攀。」
我一向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人,所以鳳岐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拒絕。
但他有他作為鳳君的高貴與驕矜。
他張了張嘴沒出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七修。
在他轉身之際,我叫住了他:
「慢著。」
從靈獸袋里提溜出了巧巧,丟給了他。
「既然鳳君大人很喜歡巧巧這具肉身,云渠就把巧巧送還給大人,也算物歸原主了。」
當初在獵人陷阱里救出了巧巧,我以為是緣分,卻沒有想到不過是精心設計的圈套。
7
七修心情很不好,以往黏人又聒噪的他,在我給他療傷的時候,一動不動很是落寞。
濕漉漉的眼睛里滿是惶恐不安,欲語還休。
沉默良久,終是慢慢開了口:
「姐姐,七修真沒用,小時候保護不了姐姐,長大也護不住姐姐。」
我心疼他的懂事,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
「姐姐不怪七修,七修不要自責哦,是姐姐沒用,總是讓七修受傷。」
自小一起長大的寵物對主人是最忠誠的,他總想厲害一點再厲害一點,為我掃去所有危難。
「明明已經修煉了千年,還是不夠強大,七修以后一定努力修煉,強大到誰也欺負不了姐姐。」
蛇千年化螣,其中辛苦危難自不必說。
我看不見的歲月里,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而我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初入異界的彷徨不適,過去的三十年仿佛是一場夢。
夢醒后,風霜刀劍嚴相逼,千百年來的春夏秋冬都我一個人扛,永遠不會忘記的人和事,回憶的時候會喘不過來氣。
適應修真界后,發現稍微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稍微帶些目的性接近的人都不敢信任,不像七修。
他生為我,死為我,是我唯一的親人。
「姐姐跟七修一起修煉,七修保護我,我保護七修。」
8
我們換了一處住所,開始了勤加修煉的生活。
在我感覺要懷小寶寶的時候。
七修不見了。
遍尋不見,我找上了鳳族。
這還是我第一次踏入鳳族的領地,如鳳岐本人一樣,神秘高貴。
他見我時神情極淡,卻彎了嘴角。
可我沒時間也沒心情與他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鳳岐,是我駁了你的面子,不干七修的事,他還是個孩子,你放了他。」
聞言,他愣了一下,露出了惱怒的神情,又似乎有些受傷。
「沒有。」
相處百年,他說他沒有,我必然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