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白臨川整整十年,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他不喜歡我,他說我粗鄙,說我野蠻。
也是,我自幼跟著父親騎馬射箭,皮膚是京城人所不喜的小麥色。
就連口音,也帶著漠北腔調。
我,是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的。
直到那年,家中生變,我落草為寇,成了名震一方的女土匪。
光風霽月的第一公子被我擄上了山。
我將他上下打量個遍,緩緩開口:「洗洗干凈,送我房里。」
1
我翻上墻頭,看著院中看書的公子不由笑彎了眼。
「白臨川!接著!」
我喊了他一聲,隨即把手中的東西扔給了他。
那是我一早去芙蓉坊買的點心。
白臨川抬頭看過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點心。
看,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這般淡定。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他看著我眉頭微皺:「你怎麼來了?」
「喏,芙蓉坊新出的點心,特意給你送來的。」
他低頭:「我不愛吃甜。」
我應和他:「是是是,我愛吃甜,那麻煩白大公子給我試試味唄?」
他怎麼可能不愛吃甜?
每次吃到芙蓉坊的點心他的心情都會好一些。
我喜歡了他這麼久,又怎麼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
說完我就翻身跳下了院墻,隔墻喊了一句:「我走了!」
若是被我爹發現了,那我又得挨罵!
……
我前腳剛踏進唐府大門,后腳大門便在我身后合上。
我:「!」
背后怎麼涼颼颼的?
「去哪了?」
老爹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心頭一顫,訕笑著回頭:「爹,您還沒歇息呢?」
唐大將軍冷哼一聲:「又去找白家那小子了?」
我低著頭不說話。
我爹一向不喜歡白臨川,原因……很膚淺。
他覺得白臨川整天端著架子,非常沒有人情味兒。
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驃騎將軍家的許賀,他覺得許賀剛武有力,平易近人。
是以,我爹時不時就想撮合我倆。
但他不知道,我與許賀是見面就掐的關系。
這不,沒說幾句,他又開始了。
「你若待著沒事,就去許府轉轉,許賀與你年紀相仿,你們可以去賽馬去射箭,還能強身健體!」
我打斷了他的話:「您閨女不想找個猩猩嫁了,我就喜歡白臨川那一掛的。」
「嘖!」我爹橫眉一豎:「怎麼說話呢!」
我糊弄了他兩句,然后趕緊逃回了房間。
2
白臨川的生辰要到了,我得給他準備一份像樣的生辰禮。
丫鬟金金替我點了幾盞燈,我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中的針線。
「小姐,您對白公子可真好啊。」
金金取笑我,「您這雙手向來拿的是長刀利刃,何時拿過繡花針啊?」
我頭也不抬道:「你家小姐我天資聰穎,區區刺繡而已,我肯定一學就會。」
……
半個小時后,我看著手指頭上的針眼陷入了沉思。
奶奶的,真難啊。
「小姐,要不……我幫您?」金金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擺了擺手:「不必!我可以!」
一生要強的女人絕不認輸!
雖然我繡出來的東西白臨川也未必會喜歡,可一想到這東西日后會被送到白臨川手里,我心里就高興。
我喜歡白臨川,喜歡了好多年了。
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
那一年,我爹奉詔從漠北回京,受封鎮北大將軍。
那是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回京城。
京城又大又熱鬧。
京城的姑娘個個面若桃花,是我不曾見過的好看。
我爹急匆匆地進了宮,我一個人溜出了府在街上閑逛。
偶然間碰見一群出來游玩的公子小姐。
我想上前同他們一塊玩,卻被一人直接推倒在地。
「哪里來的鄉巴佬,快走快走。」
推我的人,是個很壯實的小少爺,后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許賀。
這事我從沒跟我爹說過,他與許大將軍同朝為官,我不想讓他為難。
但當時的我畢竟年少,又生來要強,當即就一掌推了回去。
許賀被我推倒了,愣了好半天。
他大抵也想不通我一個小姑娘哪來那麼大的勁。
待反應過來后,他瘋了似的爬起來張牙舞爪地撲向我。
他打我一下,我還他兩下,寸步不讓。
旁邊的公子小姐在一旁為他喝彩,這讓我莫名覺得羞辱。
仿佛我是那街邊雜耍的猴子,專供他們取樂。
我忍著委屈,手里的拳頭卻一下比一下狠。
終于,許賀先堅持不住了。
他大哭著求饒逃走。
我站在原地,緊攥著拳頭,心里卻還是難受。
我想,我不喜歡京城,一點都不。
……
「喏,給你擦擦。」
我不曾注意到這人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的。
他比我高一個頭,看起來是那群世家子弟中年紀最大的一個。
我看向他手中的帕子,倔強撇頭:「我不需要。」
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你嘴角流血了。」
那是許賀一拳打的。
我沉默了幾秒,然后抓過他手中的帕子隨意擦了擦嘴角。
「不疼嗎?」
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挺煩的,扭頭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我打贏了!他比我疼!」
說完我就準備走。
誰知他又說了一句話,讓我直接愣在原地。
他說:「做得好。」
我有些錯愕地轉頭。
他站在夕陽下,余暉盡數灑在他身上,我這才仔細地端詳他。
不同于漠北男子的粗獷豪邁,他漂亮得我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