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序的大腿上,滲出了殷殷血跡。
他一條腿已經跪了下去,抬頭望著我和宋衍的方向,臉色慘白。
「宋衍,我在這里,你放她走。」
宋衍不予理會,對著我說:「寧寧,高興嗎?」
我渾身冰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桑二叔,第二條——」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顫抖著說,「別,求你了……」
宋衍的笑容陡然消失,手指都因為攥得緊,而骨節發白。
時淮序一雙眼睛暗沉沉的,額頭滲出了汗,「你別嚇到她。」
宋衍的一雙眼睛冷漠得可怕,他挑釁地望著時淮序,下一刻抬起我的下頜,吻上來。
干裂的唇,兇狠的力道,讓我陣陣作嘔,不自主地劇烈掙扎。
他說:「你想讓他死嗎?」
我僵住不動了。
宋衍緊緊貼著我的唇,磨蹭。
惡心自胃里反上來,我猛地推開他,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動手。」
宋衍冷冷吩咐道。
樓下突然一聲槍響,我大腦一片空白,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時淮序!」
想象中他倒在血泊里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是二叔。
他后背中槍,趴在地上。
時淮序的左手正在滴答淌血。
不遠處,一隊武警正蜂擁而入,很快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宋衍臉色一變,突然揪住我的領子退進二樓的水泥柱子后。
窗外,是警察對著宋衍喊話。
他沒料到,警察來得這樣快。
宋衍掐著我,躲在狙擊槍手看不見的死角,喊道:
「我手里有炸藥,讓時淮序進來見我。不然,我就帶她一起死。」
我張著嘴,大口喘著氣,只覺得眼前發黑,「宋衍,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前世你肯跟時淮序死在一起,怎麼,換我就不行了?」
我拼命地拍打他的手,「我不……我不要……」
宋衍語氣越來越激動,「我本可以挽回一切的!可你為什麼也要一起回來!你把原來的桑寧還給我!」
我徒勞地伸著手,眼前的光正在變暗。
「宋衍。」一道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從幾步外傳來。
「我來了,你放開她。」
頸間的壓力驟然消失。
我彎著腰,劇烈咳嗽,眼睛蒙了一層水霧,茍延殘喘地望著時淮序,本能地朝他伸出來手。
他腿上的血跡已然干涸,手上纏了繃帶,倒是比前世更狼狽。
自登上二樓的那一刻,他的一雙眼睛就緊緊盯著我不放,生怕我出什麼意外。
宋衍拉著我,后退幾步,掏出一把匕首比在我脖子上,「時淮序,這次,我們來玩點不一樣的吧。」
他指著不遠處的一件皮夾克,對時淮序說:「穿上。」
那件衣服我再熟悉不過。
「不……不能穿!」我劇烈掙扎,第一次破了音,「不可以!」
宋衍瘋了似的,發出興奮的笑聲,「寧寧,前世時淮序敢抱著你一起死,你呢?你有多愛他?」
「不……」我發了狠地在宋衍的手背上亂抓。
他掐住我,冷笑,「你以為他斗得過我?他把你保護得再好有什麼用?你不出來,我照樣可以開門進去,把你綁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今天,他不死,就是你死。」
時淮序并沒有聽見我們的悄悄話,「你刀子離她遠一點,我穿。」
「時淮序!你走吧!」我哭得聲嘶力竭,「求你了。」
時淮序像是沒聽見一樣,盯著我被刀尖兒刺出的血珠,飛快套上衣服。
滴一聲。
倒計時開啟。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宋衍突然把我往前一推,「桑寧,選一個。
」
我站在兩人中間,哭著往時淮序走了一步,他便后退半步。
「寧寧,別過來。」時淮序鄭重地叮囑道,「有炸彈。」
我站在原地,不敢再走一步。
我不怕死,可是此刻當著他的面,選擇時淮序,無異于激化宋衍的情緒。
甚至可能提前引爆炸彈。
「桑寧,承認吧,你只愛你自己,你跟你二叔一樣,自私薄情。」
宋衍冷笑一聲,在旁邊說風涼話。
時淮序退到了窗邊,看了我一眼,隨后開口,「宋衍,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
「你不配提我的父親。」
原本還下看熱鬧的宋衍驟然被激怒,往前走了半步,
「你們這群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姐少爺,有半點真心嗎?」
「可是,你父親當年,的確是違規操作,沒戴安全帽,我們也給了相應的賠償。」
「閉嘴!」
時淮序冷冷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你只不過也是個,無能之輩。」
我渾身都在抖。
這個世界瘋了。
時淮序的話,每一句都扎在宋衍的死穴上。
他是不想活了嗎?
宋衍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打火機,摔在地上,瞬間熊熊大火燒了起來。
那股空氣中彌漫的機油味,原來是宋衍早就澆好的。
「就是你們,毀了我的人生!」
宋衍雙目猩紅地朝我走來,那張尚未修復完全的臉,此刻在火焰中,顯得十分可怖,
「桑寧,你為什麼不選我呢?如果你早說,你不喜歡毀容的,我當初就不會對自己下手那麼狠了……」
一盆涼水迎頭澆下。
真的是他自己。
「你瘋了……」
「是啊,不這樣,我怎麼利用你的愧疚,打探到時淮序的消息!」
宋衍蟄伏多年,最終撕下來那副溫和面孔,露出偏執瘋狂的一面。
他的笑聲,像破了口的風箱,刺耳難聽,「寧寧,如果你選了我,不會是這個結局,走到現在,只能怪你自己。跟我一塊下地獄吧……」